小時候的牆,是老家那堵矮矮的牆。祖父從午後的山裡挖來幾十塊有他兩個頭那麼大的石塊,在雞圈邊忙忙碌碌,從夕陽繞上山腰直到夜幕降臨,才堆成了一堵好牆。
我愛極了這堵牆。白天的時候,我就從家裡搬來木椅,像蜘蛛俠似的,“蹭蹭蹭”三連跳,片刻間就飛到了隔壁庭院。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十幾張笑臉映入我的眼簾,見最後一個夥伴到齊,紛紛大喊:“走嘍!”我們像脫了束縛的猴群,跨過大山,滾過泥潭。知道月亮掛上柳梢頭,才伴著月色緩緩歸家。
夜晚的時候,那堵牆也給我帶來極大的樂趣。老牆那麼厚,可卻薄得像一張紙,隔壁總有細碎的聲音飄入我的耳中。女人會絮絮地訴說家長裡短,彷彿那些事兒永遠說不完似的。男人卻早已蓋著枕頭,呼嚕打得震天響,偶爾也會有小孩闖入房內,哭著喊著“一起睡”。我悄悄將腦袋頂在牆上,在竊喜中入夢。
後來的牆越來越美,也越來越厚了。一層又一層的紅磚整齊地疊起,一桶又一桶的水泥精心地染上。在一切的最後,還要再向前上一層細膩潔白的瓷磚,才大功告成。
自從搬到鎮上,左右鄰里彼此之間似乎都是陌生人,沒有人特地來拜訪,更無人在街頭巷尾悄悄談論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誰都來去匆匆,可整個世界彷彿都已凍成堅冰。
有一回,在一個冬天的傍晚,寒風吹得凌冽,如尖刀似的紮著過路行人的臉頰。我到了家門口,搜遍了全身上下,可鑰匙卻不見蹤影。我彷彿被放在火上炙烤,心頭閃過無數可能,卻始終無法想起。我又冷又餓,終於鼓起用起來,到隔壁敲了敲門。對方似乎在門後搗鼓了一陣,就不再有動靜了。我垂下手,卻突然想起一個冷笑話來:北京就是這樣一個城市,一個你即使在街上大喊,也不會有人理會你的地方。
直到媽媽回家給我開了門,我才得以解救。
晚上,我習慣性將頭抵在牆壁上,盯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耳邊寂靜無聲。
初三:古川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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