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吃早餐，老了對自己的胃好有個交代。
這個世界就像仙人掌花房，我們拿著一個個叫幸福的氣球在裡面跑酷。忘記吃早餐，忘記給陽台上的多肉植物澆水，忘記把抽屜歸原，我們在快節奏中忘記了太多。我摸著自己的心，堅硬又空蕩。“砰砰砰”，我們的氣球破了。
我拿著破碎的氣球在城市裡飛奔，穿過霓虹與喧囂，穿過高樓與人海，闖入了一條小巷。這裡很安靜，卻又一點兒也不安靜。
小商小販的吆喝用的是四川方言。炸洋芋、鍋魁、龍抄手完全是平仄不分的調調。我覺得好笑，卻又覺得親切。賣豆花的挑著一個大擔子，前後兩個紅黑大木桶，桶上纏的是不停嚷“豆花兒，豆花兒”的大喇叭。我就這樣看著紅油與蔥花的交雜，白如凝脂的豆花。一饞嘴，忍不住，點了一碗，靜靜地吃。
大樹下隨意擺了幾張方桌和躺椅，那是給喝茶的人的。我喝著“碧潭飄雪”，在擺得隨意的椅子上瞇眼晃悠。望望天，有太陽。這裡沒有以西方形式不事雕琢的線條構成的聳立的樓房，沒有一看天就有被籠在樓房陰影下的情況。我呷了一口茶，看著對面打橋牌的老人推搡了一下眼鏡，聽著麻將和牌的唏哩嘩啦以及裡面夾雜的一聲“槓上花”。有一位老人吸著葉子煙，一向反感煙的我竟不抗拒，那吐出來的煙圈好像暗合了歲月行進的軌跡。一聲慵懶的貓叫，一隻貓看著我，一向不喜歡貓的我對它傻笑。說實話，這茶不好喝。
轉角是一家書店，很小，沒有裝潢，只有一個繁體的“書”。走了進去，一般書被噩在潮濕環境裡的霉臭撲面而來。我把手指放在一排排書上滑過，一次又一次，像彈古箏那樣。平時拿到書就離開的我竟在這兒再三流連。線裝書上一個個被蟲蛀的洞口，那是文化的魅力所在。那個老闆用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靜”，他的妻子在一旁磨墨，這個世界好像已沒有時針的嘀嘀嗒嗒。
這慢下來的時光，真好。
但我更願意擁有這慢時光的心態。在遲到鈴打響前的飛奔時調整一下鞋帶，在睡前整理枕套、撫平床單，在接水時調整水杯的朝向……我願意我的慢心態以快節奏的方式活著，永遠不會忘記吃早餐。或許以後的日子，都是慢下來的時光。
我想像龍應台一樣，在城市裡飛奔，找到那個系蝴蝶結的小孩，用他五歲的手指。在慢下來的時光裡，告訴他一句“慢慢來。”
初三:郭文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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