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強烈的認為,我的媽媽是不可理喻的。
首先,她認為我不該留長頭髮每天打理,也不該天天嚷著在外面小吃鋪吃晚飯。她認為我不該偷偷摸摸地上網,更不該交網友。更可氣的是,她給我買來大量的試題,晚上讓我拚命的練,可這只會讓我在白天上課時打瞌睡……唉,一言難盡啊。你順著她吧,她會「愈戰愈勇」;你逆著她吧,她會把眼睛哭得通紅。
「如果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發配到姥姥家!」每次我和媽媽拌嘴時,她都用這招對付我。於是乎,一氣之下把我送上了大巴車。可是大巴車一開動,她彷彿就後悔了,追著車邊跑邊哭。
姥姥家我幾乎沒來過,最近的一次還是四歲,模糊記得在一個山腳的村鎮裡。幸虧,爸爸幫我畫了張極為詳細的地圖。而且還補充道,姥姥在鎮子裡很有名氣,稍稍一打聽就會有人告訴的。
「請問錢姥姥家在哪,我是她外孫女!」我攔下一個男孩子問路,沒想到他瞪大了眼睛想瞅一支怪物似的看著我。立馬撒腿就跑,邊跑邊喊:「我的天啊,錢姥姥的外孫女來了!」他這一喊更是讓我丈二摸不得頭腦,但是看著遠處黃煙滾滾跑來的人,嚇得我撒腿就跑,可是那群人更急了,那個男孩還喊著:「你等等,你等等!看前面看前面!」
也不知怎的,身體一下子就倒掛著懸在了空中,我還在納悶問什麼來的人臉都是倒著的,這是那個男孩指著我說:「在這呢,被掛在這當魚乾呢!」周圍的人也都圍了上來,「你看吧,讓你不要在跑了,踩上抓野貓的繩子了吧?」
我又羞又氣,「少說廢話,快把弄下來啊。」
「喲,你脾氣還很大啊,你姥姥來嘍。」他讓地方給旁邊來的人,滿頭的銀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可她卻穿的大紅的襯衫,十分耀眼。更要命的是,她一出口更想讓我自己暈過去。
「嘿,魚乾妞,你為什麼不試著自己下來啊?體育課不教嗎!」說完還若無其事的啃了一口手裡的大鴨梨。
聽完我更無奈了,看著她手中的鴨梨,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體育課怎麼會教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好姥姥,你快把我放下來吧。」我擠出一抹笑,走之前就聽爸爸說,如果待不下去了就讓我馬上回家,我可不想那麼早就認輸回家,自然要和姥姥處好關係。
「那好吧,不過別笑了,假笑真醜!」說完又啃了一口鴨梨,往旁邊的樹走去了,「姥姥別走啊,先把我放下來。」我話還沒說完,又一次天旋地轉,不知怎的我又到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嘿,城裡妞,我叫李大牛,你也太弱了吧。」他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我恨恨地說,「哼,我最討厭牛啊,羊啊,最想把他們烤成肉串了!」這傢伙就會揭我短,最好別讓我抓住他的小辮子!
姥姥拉著我回家,她要給我做好吃的,這讓我一肚子的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在我那我的睡衣、作業本、鬧鐘、拖鞋……擺了滿滿一大桌時,姥姥的聲音從堂屋裡傳來,「我說,你別再擺弄你的破爛了,去把牆邊的刀拿著,去割點韭菜我們包餃子。」看著從未上手的刀,心裡有些興奮,研究著怎麼用,姥姥簡單的比劃幾下,便把我推進院子。然而興奮過頭的我看著「韭菜」就割,滿心歡喜的帶著自己的成果,隔著門就喊著,「姥姥,給你韭菜,我割了一大堆呢!」姥姥卻張開沾滿面的大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啊?這是麥苗啊,你……」
一聽,頓時沮喪了許多,小聲嘟囔著,「這不也差不多嘛,都能吃……」結果——「呸,這是什麼餃子啊,這麼難吃!」我吐掉剛剛吃進嘴的餃子。姥姥在那邊很自然的往嘴裡塞了一個餃子,「這是你的麥苗韭菜,好吃吧?」我剛想去加一個,姥姥一下子打掉我的筷子,「去去去,你吃你的,你不是說差不多嗎?」我噘著嘴,揉著咕嚕嚕想的肚子,我這輩子也無法忘記麥苗和韭菜的區別了!
餓著肚子,姥姥沒有一點同情,反而讓我拿著飯盆去餵狗,我瞅了一眼表,跟她說我該寫作業了,結果她把我的作業本拋在了一邊,說等會再寫也不遲,想寫就寫,不想寫就拉倒,小心憋成個呆木瓜!
這……難道姥姥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在這以前,寫作業可是頭等大事啊!算了,我端著食盆,還沒有靠近家裡養的那幾隻耀武揚威的狗,就已經被嚇得連退數步。「快去快去,狗還拴著呢!你再磨蹭我就把狗撒開!」姥姥撐著腰說道。我屏住呼吸,拿著勺子以最大的限度往前送食,止不住的埋怨著,這勺子怎麼那麼短!也許姥姥再也看不下去了,風風火火的走來,拿著勺子一揮,有模有樣的,像個軍隊統帥,不由得讓我對她心中多了幾分敬佩。
後來住了有一個星期,我曬的更黑了,更像一個野丫頭,但我更高興。因為我可以理直氣壯去給狗們餵食,也和李大牛他們打過一次架,也可以分清很多的蔬菜,或者在人很多的地方大聲唱歌。我的作業雖然沒有寫,但我可以出口成章,就像那自來水,一打開就嘩嘩的流。
我想,等我老了,也要做個古怪的老人。沒有那麼多規矩,也不會對小輩們板著臉,只是做那些很自然的事,自然到——讓每個人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