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假日,我從學校乘車回家。
來到車站上了車,上面還有很多位置,只是都被太陽烤著,坐在上面曬太陽不說,坐墊還發燙。但我實在不想站,只得忍著坐下了。
“小妹妹!”我聽到一位陌生阿姨叫我:“坐這兒吧,那裡太燙了,坐不得!”這時那位阿姨站起身來,我才看到她左邊靠窗的地方還空著一個位置。我笑笑說了聲謝謝,就過去了。
阿姨很是親切,一直和我聊著天兒。
車開了一會兒,上來了一對老夫婦,他們已沒得選擇,朝僅剩下的兩個的位置走去,只是坐下後又馬上“彈”了起來,道:“太燙了,沒法坐呀!”
我打開書包,撕下兩頁本子,問:“老人家,要不要用紙墊一墊?”
兩位老人很開心,彷彿受到了款待似的不停言謝:“多好的妹子呀!”
於是,兩位老人便開始跟我和阿姨聊起了家常,即使分別是不同的三代人,那道所謂的鴻溝也在融洽的氣氛中消失殆盡。
老人不停給我們講,他們有多少子女,每個子女分別在做什麼工作,說他們種了多少地,養了幾隻雞……兩位老人都已年過八旬,可是臉上的笑容使他們看起來比同齡老人更顯活力。聽他們的話,你可以感受到他們是那樣滿足於自己的生活。聽著聽著,我彷彿看到了大風大浪在他們的身後飄飄落落,是的,人生就是這樣,當你面對傷痛面對悲哀時,縱然當時的你會在意,會傷心,可是過去後,它們就會變得那樣渺小,隻字片語就能帶過。
於是,我內心的陰霾頓時一散而空。打開了心胸,你就會把這些看淡了,想開了,人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撫不平的傷。
我想,是不是等我老了之後,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坐在時間的出口,坦然的笑對曾經的風風雨雨?或者是我還沒有老,就被它們打倒?
不知不覺,話題又圍繞著一個多月前的地震展開了。雖然這已過去有一段時間了,但我發現,但凡是有同情心的人,總會對別人宣洩自己對於這件事的哀傷,所以,這也就自然成了大家久談不厭的話題。
“實在太可憐了……”
欲言又止,老人大概真的找不出合適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感受。
阿姨也說:“是啊,看到那些災民實在心疼!我那幾天連飯也沒怎麼吃,待在家裡邊看電視邊流淚……”
對於這場災難,我雖然也感觸頗多,但我一直沒有說話——此刻我只是一位聆聽者,我是需要他們的話語來作為我思想的過濾器的。
老人又說:“我把家裡養的雞全賣了,把賣得的錢也都捐了。”
“我也捐了不少”,阿姨說:“我還有個表弟,買了幾萬塊錢的帳篷和衣物送去……”
我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話無時無刻不撩撥著我內心最柔軟的那根弦。我知道,那不是炫耀,那只是助人而樂後的自然宣洩:每個人幫助了別人,都會感到快樂,而每個人快樂時,都希望全世界都知道,都分享他的快樂,老人和阿姨也不例外。
那時的我剎那間明白,原來平凡的人也有愛,愛,不是誰特有的,它來自每個人心靈之泉的源頭,每個人,也都是愛的載體。
汽車到了終點站,我們四人揮手告別,但我相信,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和這段經歷告別,它讓我受益甚多,那是課本上冰冷的文字永遠教不會我的……
汽車把我帶回了家,而這次乘車的經歷也正像是一列車,把我的心靈帶回了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