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裡偷閒地,我在這間小書屋逗留了一會兒。這間書屋的門面不大,裝修也沒什麼太大特色乾淨的屋子羅列著幾排整齊的書。第一排是漫畫類的,第二排是練習冊,第三排是字典……對於小屋的每一個角落,我都熟悉至極。空氣中流淌著淺淺的墨香,瀰散開來,化為濃濃的懷念。
這裡,曾是小蓓.顧櫟和我來得最多的“休閒勝地”。
記憶如一卷長卷緩緩鋪陳,溫柔地在耳際呢喃。那個胖胖的,紮著馬尾的女孩;那個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女孩……她們的聲音仍舊那樣熟悉,美好得彷彿仍在耳際。我還記得,小蓓高興時那深深的酒窩,顧櫟說話時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一切都是那樣純粹,就像掩於葉間的小青果,若隱若現著那份天真。
“呀!真是你呀!”左肩突然遭到重重一擊,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俊清!”
顧櫟?!
驚喜湧上心頭。但在回頭相視的那一剎那,笑臉卻生生凝固。
是顧櫟。又不是顧櫟。眼前的她披散著微卷的頭髮,臉上刷了一層膩膩的粉;單薄的嘴唇微翹,閃著瑩亮的光澤。眉毛是被修理過的,真真的成了“柳葉眉”。她偏了偏腦袋,一隻碩大的銀色耳墜順著髮絲蕩來蕩去,嫵媚,卻令人心煩。
“小蓓呢?”那只耳環沖掉了我的一半欣喜,我臉上的笑容生澀不堪。
“她哦,”顧櫟用那根塗了寶藍色指甲油的中指捋捋頭髮,滿不在乎的樣子,“在跟我們校草約會啊!”
“什麼?”我的詫異溢於言表,小蓓怎麼會這麼做?兩年前暑假的那次分離,她是那樣傷心!記得她的淚水,記得她的無奈,亦記得她的堅定:“我相信,友誼永恆。我定會努力追趕,不讓夢想拋棄我!”這句宣誓般的話語,難道她已經忘記?難道僅僅因為短短兩年時間,她便沉淪至此?
“幹嘛大驚小怪啊。,顧櫟好笑地打量我,“這種事不是多如牛毛麼?”
我傻傻地笑,心頭卻酸得難受。我隨口問道:“你們學校對初三抓得緊嗎?”
“這事可扯不上我!”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呀,只配坐山觀虎鬥。小蓓也不順利,現在連前一百名也進不去了,她心情超爛。不過現在她可有依靠了!”她嬉笑道。
不順利?心情不好?這就是所謂的借口嗎?青春的鋒芒沒有鍛造出鋼筋鐵骨,反而加速了生活的腐朽嗎?我的心在冷笑,傷痛的缺口滋生出無限鄙視。可憐的夢想竟是這般脆弱。一點孤獨,一絲虛華,便能令其煙消雲散。
花季。青春。的確是允許人矯情的名詞。可是,為什麼我們要拿著放大鏡揪住所謂的“憂傷”不放呢?為什麼多愁善感的我們能對父母的關愛視而不見呢?所謂價值,所謂夢想。在我們眼中,果真一文不值?
我難過地閉上雙眼。我多想狠狠揪住她們倆,痛快地罵她們一頓!甚至,我要敲她們的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扔出去!可笑啊!你們不是說世事污穢嗎?那為何要把自己丟進社會的大染缸,刷成小丑粉墨登場?為什麼……
我是微笑著與顧櫟告別的。這一次,是真的說再見了。不同的思想難以融合,即使相匯,怕也只會慘淡逆流,互生分歧與不屑。
小蓓,顧櫟。珍重。
這個季節,確乎潮濕得容易發霉。一次次花落花開,要麼繽紛絢爛隨風而舞,要麼零落成泥化為爛土。
真正的絢爛與庸俗,誰言而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