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同東流的滔滔江水，浩浩蕩蕩，洶湧澎湃。它不斷地拍起浪花，肆意虐奪著一切它想要的。脆嫩的小草，肥沃的沙土都一併被它帶去。然而，它卻仍不滿足。如今，它正一點點吞噬著我的奶奶：烏亮的黑髮，挺直的脊背，纖細的雙手，明亮的雙眼……奶奶年輕的容顏在歲月中漸行漸遠。
“你帶著你兩個妹妹回老家一趟吧。你奶奶，她摔了一跤，現在還不好……”姐姐的電話裡傳來爸爸嘶啞的聲音。
我和姐姐三下五除二把晚飯吃了。“眶堂”放碗，換鞋，上車。
二姐利索地從包裡取出鑰匙，嫻熟地啟動了車子，麻利地把車倒了後，一溜煙便離開了家。夜路本來就不好走，再加上鄉間的路坑坑窪窪，很不平坦。我和姐姐們坐在車裡，一路顛簸，車身抖上抖下。我瞪大眼睛望著窗外搖搖晃晃的梧桐樹，內心五味雜陳，好像有一隻小鹿在裡面竄來竄去。“奶奶到底怎麼樣了？摔到哪裡了？”
“嘀嘀”路上的車越來越少，二姐的喇叭卻叫得越來越頻繁。車廂裡安靜得可怕，誰也沒說一句話，但好像又誰都在說話。
二姐連闖幾個紅燈，車速快了又快。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老家。“唦”一個剎車用力過大，我和姐姐前俯後仰後才坐定身子。下了車，我們三步作兩步進了屋。暗黃的燈光照亮了整間屋子，電風扇在頭頂“沙沙”地轉動著。陰涼的氣氛“冷”得我直打哆嗦。爸爸悵然若失地坐在奶奶床前，見了我們，只是兩眼一亮，什麼也沒說便走開了。我軟著腿走上前去，坐在奶奶床邊。
天啊，這是我的奶奶嗎？
她的背佝僂著，像是樹上那被雪壓彎的樹枝；白髮灼眼，像樹上那一簇簇積雪，雜亂地堆在枝頭；臉上深深的皺紋，如雪上被汽車輾軋的印痕；而那雙手，枯黃無力，手指僵硬地伸著，如在寒風中蕭瑟的枯枝。這是我的奶奶嗎？我印象中的奶奶：她身材高大，身板硬朗，走起路來“咚咚”有聲；那雙手力大無窮，毫不費力就能將我一把抱起。
昔日的早晨，奶奶牽著我的手，迎著晨曦向學校走去；傍晚，還是奶奶牽著我的手，沐著夕陽回家。無論是春天的料峭，還是夏天的炎熱，是秋天的蕭瑟，還是冬天的嚴寒。奶奶都一直牽著我，護著我，愛著我。
時光就這樣日復一日地流淌而過。隨著我的長大，奶奶慢慢衰老，衰老……
那晚的夜空，黑得可怕，滿天的黑色像是打翻了的墨水，黑壓壓的一片，不見發端也不見終結。整座城市漸漸入眠，唯有窗外那盞盞霓虹燈不停地閃爍，五彩的光映照在奶奶臉上，本應熠熠生輝，但她那i灰白的眼球和枯黃的臉卻猶如一塊黑布毫無縫隙地遮住了那絢麗的光芒。
到底是誰用巫術把奶奶變成了老人？答案不言而喻，是無情的歲月。是啊，時光像把殺豬刀，它容不得我們徘徊，容不得我們猶豫，更容不得我們浪費。在這盈綠的青春時光裡，我們努力奮鬥，攀爬飛翔。每天匆忙趕路，學習幾乎是生活的全部，錯過了春夏秋冬四季更迭的曼妙風景，甚至錯過了老人最需要陪伴的年紀。
歲月不留人，我們應該明白：任是誰都躲不過歲月的捉弄，任是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任是誰都會在年輪的交替中安然離去。就讓我們在學習之餘，多花時間來陪伴溫暖老人不多的歲月吧。
初二:周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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