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說過「人生中,死是最容易的,而活著很難。」死只需要天意做到,或是推倒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活著,意味著你將要繼續這世界的紛爭,結果亦好亦壞,但活著注定要承受未知與虛無。
而這在我看來,決定活著才是最難的事。決定活著就如同拿著一顆癟了很久的氣球卻相信下個路口一定會有人為它打氣,兜兜轉轉,沒有遇到人,手上乾癟的氣球也不捨得扔,只因為相信。
01
曾經許久,見過這樣一個人。
一天的陽光終於歷經昨天的風雨成功到達她的床邊,打在她那潔白的床上,低著頭數著牆角螞蟻的她,數到八十九時,突然發現陽光長著腳尖偷偷爬上了她的腳趾間,那像極了一隻放大的螞蟻,她立刻爬上床,蓋上被子,遮住自己,不讓陽光侵犯自己一絲一毫,將頭裹進被子裡,幾次調整身體,直到發現周圍一片漆黑,看到黑色的世界悄無聲息地包圍著自己時,她鬆了一口氣。
因為只有在這裡,她才覺得安心,別人才會像無視黑暗一樣忽略她。當人們忽略了黑暗時,她也就被人遺忘了。
她總喜歡一個人走路,一腳踩住影子,蹲下來想抱抱這個可憐的影子時,它搖搖晃晃的,好像呼的一下就會消失不見。她手上總是留著長長不修邊幅的指甲,別人總會嫌棄她的邋遢,問她怎麼不剪指甲,她嘴上說著懶,其實她自己知道,留指甲有安全感,畢竟赤手空拳盲目活著總會服輸。她不習慣用梳子梳頭,每次隨手一抓,頭髮就梳好了,別人問她怎麼不用梳子,她嘴上說著這樣比較方便,其實她自己心裡清楚,用指甲劃過自己的頭皮,重重地從頭劃到尾,那襲來的痛感一次次提醒著她,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在頭髮間穿梭的聲音,此時心裡一陣歡喜,原來今天也是活著、有呼吸的一天。
她那膽小的性格,讓人不禁發笑。她害怕一切動物,一切比自己強大的動物,她唯獨不怕蟑螂,當蟑螂走入她視線裡,四處溜躂的時候,她全身上下的興奮因子都被調動了,馬上拿著拖鞋狂打蟑螂,兩眼放光,別人會驚歎她的勇氣,對,她挺勇敢的,打死自己都可以這麼果斷,一口氣都不留給自己呼吸。她一直覺得打死了蟑螂就如同打死了自己,她一定要打到連喘氣的機會都不留給它,就像沒有留給自己。她一定不能讓它躲在某個角落苟且偷生,一直打,一直打,直到蟑螂五臟都噴出汁,她才肯放下拖鞋,極有成就地盯著死了的蟑螂,才安心。
02
她有輕微的近視,一面大大的長方鏡子,當她遠遠地站著,看不清眼睛裡的瞳孔多麼醜惡,只看見鏡子中一個人披頭散髮,濃濃的黑眼圈,頂著兩個黑洞似的眼睛,看不到是什麼,只隱隱約約看見兩隻妖怪站在眼角邊,使勁將眼睛裡的東西挖出來吃掉,而她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像個合格的旁觀者,在欣賞著自己肉體被吞噬的美麗。有一次,她看到了那兩隻妖怪,幻化成她的模樣,對著她笑,一點一點吃下去她,她拚命捶打著鏡子,但她發現鏡子裡的人也在打她,如同殊途同歸,她心裡很害怕,但她知道今晚不打死她,鏡子外的人也不能存活,她不想死,她發瘋地一頭撞向鏡子,在暈過去的那瞬間,她腦海飄過朋友的「你該死,終於死了」。
第二天,她被拍醒,睜開眼,眼前這個人很平靜,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她心想「我應該還活著,不然早就有人為我哭喪了」,心裡竟一陣竊喜,不知由來的歡喜、慶幸。
「我昨天夢遊了。」說完不禁一陣狂笑。
「你很開心嗎?」這個人眼神更加疑惑,並沒有因為剛剛的解釋而消減一半。
她站起來,回到房間,心想著如果這是一扇命運之門也不錯。
03
終於,不知道誰可憐她,給了她朋友,她好開心,像拿到了糖的孩子。直到後來,朋友有事忙了,熬夜的朋友喜歡上了早睡。
「我今天又睡不著」。
「我睡覺了,加油。」
所有虛幻、昂貴的東西,得到的時候很美,失去的時候一下子就碎了。
有人說「你不說,我良心會過不去的。」
有人說「你要知道,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她覺得好溫暖,卻陣陣作嘔,吐完也就不好奇,不溫暖了。
好多了,不是嗎?
生而為人,她很抱歉,戰勝了千軍萬馬,卻戰勝不了自己,站在世界最高點,看到了全部人,卻看不到自己,跌入萬丈深淵,卻沒有人看到她。她永遠無法立足於這高低之間,走進正常的世界,融入他們,她知道,自己再不主動,很快就沒機會了。
她常說這個世界拋棄了她。
其實是她丟掉了整個世界……
當拚命去抓住什麼東西,越是把它推得遠遠的,我拉不住你,因為我也拉不到自己。
若如,有幸,我可以抱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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