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清風微涼。剔透的雨滴在窗外墜落得頗富美感。點點滴滴,絲絲入扣。屋內柔和的燈光恍恍惚惚,帶來幾分愜意。
她斜靠在沙發上,濃密的頭髮錯落有致,各自散亂。獨有額前的幾率髮絲因沾濕了少許水,而相互糾纏。碩大的紫玉項鏈緊貼胸口。與耀眼的燈光交相輝映,外加一襲從法蘭西進口的橙色折邊裙,更是分外惹眼。
剛剛沖泡的咖啡熱氣依舊。
門輕輕開了,他提著公文包慢慢地走了進來。挺拔的身材,單薄的身軀,就像一棵隨時要枯萎的樹。瀟灑的西裝一上身,更多添了幾分英俊。額前的劉海擋住了半個眼睛,讓人不易察覺他的眼神。一隻手悠閒的插在褲口,骨骼分明。
咖啡餘溫仍舊。
她高興的從沙發上跳起來,跑過去幫他把公文包放好。待他坐下後,她遞上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他微微笑。手在接過杯子的時候修長的手輕觸到了她纖細的指尖。彼此含情脈脈的眼神在氤氳的熱氣中來回游離。輕輕地,觥籌交錯,甜蜜肆意。
兩個空空的杯子附和著淡淡的咖啡沉澱在巴黎製造的茶几上自顧自地顯擺招搖,空蕩蕩的大房子枕著古典的韻味全部覓得了睡意。
清晨炊煙裊裊。玲瓏的陽光在天空躲躲藏藏。良久良久,陽光才有熙熙攘攘地灑滿小院的念頭。粘稠的暖氣任意自由,逗得塵土即使是嫵媚的飛揚,也略顯疲憊。
他扛著柴往遠處緩緩地走來。嫻熟的動作好像反映出了他做這個已經不足短短的兩三年。凌亂的頭髮猶如三月的楊柳任由風吹,沒有方向。幾顆豆大的汗珠凝在幾縷濕潤的髮絲上,有一種想要掉下來的衝動。大概是因為陽光太刺眼,看不清他頭上冒起的騰騰熱氣。乾燥的嘴唇有規律的一張一合,全然揚不起迷人的弧度。單薄的衣衫緊緊的貼在前胸後背。撞上吹來的風感覺有一絲微漠的蒼涼。
望著泥土裡凹陷得越來越深的腳印,旁人大概也能隱隱感覺到他肩上更甚或是他心上的重量。
杜鵑鳥繼續啼叫,呼嘯的峻風持續飄搖。
她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蹲在土地裡摘辣椒,那籃子是用來裝它的。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溫柔的披在肩上。不需要任何一個耀眼的髮夾來修飾。那種滑落的美感清新怡然。棕黃色的皮膚讓她有別於其他的一般女子。手上層層的手繭聳立地觸目驚心。也許見到她的人都會驚訝,她的耳朵沒有耳洞,完好無缺,這——是天然的雕飾。暖風吹起了陳舊的衣衫,擺動的姿勢是不含有飽和的尷尬。調皮的泥土爬上布鞋後,睡得安靜。香醇的泥土香從鞋邊滑過,多少帶點趣味。倘若她以一種華麗的姿態從田間走過,那應該又是另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味道了吧。
杜鵑鳥依然啼叫,呼嘯的暖風依舊飄搖。
沉重的腳步聲漸漸傳來,她提著滿滿的一籃辣椒,笑著走了過去。他看著他她走過來,即便有刺眼的陽光,也依舊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她想要為他承擔一半的重量,他不許。
她再三央求,他搖頭搖得肯定。所以,在回家的路上,她只好用褶皺的衣巾為他拭去額前的汗珠。儘管嘴角持續上揚,眼角卻分明有淚想滑落的樣子。
她為了為他減輕負擔,用清亮的歌喉來掩埋彼此的難過。一路歡笑,一路高歌回到了家。
砍柴,做飯,生活靜好。
兩排深深的腳印在荒涼的土地上張望,似乎是在宣誓:有一些東西,我們見證了。或許因為: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當夜色拉下帷幕,他們又在為明天的路途整裝待發。
其實,幸福的定義很簡單。是讓咖啡完成溶解,是讓暖風完成飄搖,即是讓幸福完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