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的宿舍裡,室友們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冷淡的月光透過窗戶,在地上打出一片方形的白影。
老式空調機吹出冰冷的風,像無數只螞蟻爬上了我的每一寸皮膚,薄薄的一層隔被上像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縫隙,將我全身暴露在冷風之中。咕咕的腸胃蠕動聲使我從夢中驚醒,我感到自己的腸胃像一條毛巾,被一隻無形的手扭擰著,發出無力的叫聲。半晌,我終於無法忍受地爬下床,向醫務室走去。
女校醫顯然未從被突然中斷的美夢中清醒過來,揉著腫脹的睡眼漫不經心地遞給我一瓶藥油和一部手機,「估計是急性腸胃炎了,打個電話給家長,去醫院看看吧。」我抓著手機,猶豫了一下:現在打過去,吵醒他們怎麼辦呢?但清晰的絞痛感仍持續地傳來,我按下一串號碼,忐忑地等待回聲。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被人接起,帶著濃重鼻音的男聲清了清嗓子,問道:「喂,你好,請問是哪位?」我抓著手機的手有點發抖,忍著腹痛說到:「爸爸,我急性腸胃炎,肚子好痛。」話筒那頭的男人顯然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又說:「我現在去學校接你。」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於是我離開醫務室,向校門走去。即使是盛夏,半夜的風也仍然不懷好意地刮過我的每一寸皮膚,一顆顆小疙瘩在手臂上生出來,我開始後悔臨走前沒有扯下床頭的外套。很快,熟悉的車進入眼前,我忙不迭走過去,駕駛座上的爸爸飛快地扭過頭來看我一眼,發出極其不滿的埋怨:「衣服都不拿一件?又該著涼了!」然後從旁邊的座位上拿起一件自己的外套,惡狠狠地囑咐我穿上。
到了醫院便是程序化的流程:掛號,診病,吊針。爸爸一直緊張地站在一邊,不時附和著醫生的話。「對對對,她就是整天不愛吃飯,淨吃些零食。」「吃這個藥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呢?」等到終於能安坐著吊針時,我的腹痛已經大大緩解,只是經過大半夜的折騰而感到有些疲憊。天邊已隱隱有金光閃現,我坐在冰涼的椅子上,爸爸的外套上有淡淡的煙草香味,讓我有種莫名的安心。爸爸卻忽然不知所蹤,留我一人在空曠的醫院大廳裡。又過了一會兒,爸爸手上提著一個塑料袋又急匆匆地走進來——這時我才發現,他腳上還套著一雙拖鞋。他三步並作兩步向我走來,將手上提著的東西遞給我:一碗魚片粥。「先吃早餐吧。」他簡短地說著。「那你不吃嗎?」我問道。他停頓了一下,說:「我怕你餓了,買了一碗就趕緊回來。」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說:「我不餓。」
塑料碗裡的魚片粥閃著潤澤的光,姜絲和魚片混合出誘人的香味。我舀起一勺,鮮香的滋味流過喉嚨,直抵腸胃,鬧騰了一夜的腸胃似乎終於被慰藉,停止了不安的扭動。
爸爸坐在旁邊,卻早已打起了瞌睡。我吃著粥,感到一陣有一陣的溫暖順流而下,流到了心靈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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