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孤獨的船，在渺茫的江面上漂著，冰冷刺骨的寒風，直滲人心。
聞雞起舞，秉燭達旦，只盼插花遊街，一日觀盡長安花的風流；寒窗十載，懸樑刺股，只為金榜提名，袍笏加身的榮耀……然而，那麼大那麼大的榜單，竟容不下我的一筆一劃；瓊林宴上，卻沒有我的一角席次。
離開吧，離開吧！
月亮西斜著，一副意心闌珊的樣子。粗嘎嘶啞，哦，那是烏鴉的啼叫聲吧。“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不覺吟上心頭。然而，現在又有何用呢？就像江岸，早已霜結千草了！
江水睡了，船睡了，船家睡了，岸上的人也都睡了。是啊，勞累了一天，繁華的明天又將來到，是該養精蓄銳的。然而，為何夜愈深，我愈清醒呢？
唉，既然無眠，乾脆長醒吧！
江上漁火點點，他們在幹什麼呢？在捕魚，或者，蝦？漸遠的笑聲傳來，哦！想必又是大豐收了。但是，當他們撒空網時，是否會和我一樣長夜無眠嗎？應該不會的，畢竟，能辛苦工作，也是一件幸福事。惟獨我，張繼，是天不管地不收的一個，在著冰冷的月光下，無眠……
就像是一盞殘燈，油，快盡了，似乎微不可乎的下一秒，就將熄滅，永遠熄滅。滅了又何如，只可惜，它，它還沒燦爛過。
“鐺”，鐘聲撕破了夜，撕破了無眠。該是我的幻覺吧！
“鐺”，不可能啊，暮鼓晨鐘，暮鼓晨鐘！
“鐺”，是了，是鐘聲，寒山寺的鐘聲，來自深夜。
你也在為我而悲嗎？你在為我減輕痛楚嗎？
你要告訴我，曙光快來臨了，是嗎？
我努力地向遠望去，只看到一片靜謐，似乎天地萬物就在這一刻停息了，就在這一刻。
不，不是的。烏鴉呢，漁火呢，鐘聲呢？
一片寂靜。它們，都睡了。
愁，蔓延在悲涼的空氣裡，蕩漾在粼粼的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