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淙細雨洗淨了塵世的鉛華,留下那匆匆的的行人與交織的燈光。我處在車內圍繞著的暖氣中,側過頭來靜靜地打量父親,一種前所未有的心安頓時湧上心頭。
已不知是何時開始牴觸他的了。
父親老實木訥,寡言少語,一雙眸子總是淡然的望著什麼東西。性子不討喜就算了,對我和弟弟妹妹的要求又極其嚴格。如若稍稍做錯了什麼,便會從儒雅的書生“華麗”轉變為斯巴達的軍人,呵責也是少不了的。隨著時光一天天逝去,家裡的經濟開支也日趨增加,父親也就不得不早出晚歸,奔波在店舖和家庭之間,與我相處的日子也就這樣慢慢減少了。如此一來二去,我和父親的關係就生分了許多。
和父親就這樣不冷不熱地處著。有時放學回到家倚在門口,漠然地打量著臥在沙發裡衝我微笑的父親,總感覺與他的距離真的好遠,好遠。這讓我倍感困惑:我和他之間真的還存在著所謂的父女親情嗎?
中考這把利劍在每一個人頭頂上懸著,不知為何,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我面對其竟有點不知所措。沒有錯題集,沒有筆記簿,有的只是書上零零散散的字跡和一本本留有批注的資料。我就憑借這些去面對強大的敵人?一點點複習,卻總覺得力不從心,怨念在我心底一日日的積存著,終於,我很反常的與母親大吵一架,摔門而出。
天微寒,而我的心卻早已大雪紛飛。我窩在廢棄的籃球架下,環著雙腿靜默地讓思緒飄向虛無。忽然,只覺得頭上一重,一絲溫暖從頭上蔓延至心裡。我抬頭,是父親。他貼著我坐下,用活潑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和我說了好多話——父母的辛酸與不易,父母的歉疚與期許以及我所必須承擔的責任。原來,他一直都明瞭我內心的苦楚,不知不覺,淚已打濕衣襟。
輕輕推開房門,我用袖口抹掉尚在臉上的悲慼,設想的寬慰言辭在喉間哽咽成含混不清的零散音節。我看了一眼父親,終於忍住不再落淚,雙手緊緊環住母親,致上了我無盡的歉意。
父親推去了繁忙的工作,制定了詳細的時間計劃,運用他那強大的理科生的大腦陪我挑燈夜戰攻克了一道又一道的自主招生題,我則耐心地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以鞏固不熟的知識點,就這樣拿下了中考,擊敗了BOSS。雖然此後,我仍在他面前維持著高冷的形象,但我明白,昔日的那道屏障已不復存在。
我開始注意他那佝僂的後背,灰白的頭髮,乾裂的傷痕,紫紅的凍瘡,斑駁的皺紋。
我開始滿足於一些細小的事情。我開始努力回憶有關他的一切。
那個不管風吹雨打,依舊每日騎車載我上幼兒園的背影,是父親的。
那個學識淵博,引領我暢讀古今中外名著,並同我分享感悟的面龐,是父親的。
那個癡迷於旅行,護著我遊覽祖國大好河山的臂膀,是父親的…
為什麼在幸福與悲傷之間,人們永遠都會被小小的悲傷遮蔽了雙眼,看不到障木之葉以外那廣闊的幸福呢?
那是因為對其的在乎與重視,才會迫使我們從愛走向漠視的極端。
我想我愛你,老爸!
高一:徐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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