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北京市，朝陽區。
7月的北京被嚴重的熱島效應籠罩著，四處的高樓大廈全是反光的玻璃，全是光污染，即使是
那些能坐在辦公室邊辦公邊享受空調的人來說，只是看著窗外幾乎被高溫扭曲的空氣，看著那滾滾
熱浪，也會心生躁意，覺得自己就待在外邊一樣。
在朝陽區著名的舊城巷道，四通八達，縱橫交織。有一個削瘦的身軀在其中徘徊。只是穿著件
又破又髒的舊短袖和一條處處磨破處處泥土污穢的長褲。背上背著個大麻布，裡面全是瓶瓶罐罐，
四處搖晃惹得乒乓響。
這人始終彎腰低頭找垃圾，只能看到那佈滿汗漬和污穢凝成一團的脖子，和一頭亂蓬蓬的頭髮
，也是骯髒無比。他一會到這戶人家的垃圾翻翻，一會到那個地方的垃圾堆找找。
時間過得很快，白天慢慢結束，漸漸到了黃昏。
他在一個垃圾堆裡，他找著了一對黑色的鞋子，只是鞋邊破了道口，還有很髒。他起身來，仰
起頭。這時我們才看到了他的臉：與頭髮一般的黑，汗水從頭上低落，劃過臉龐，溶解了上面隱藏
在面縫中的污穢，然後一團不知是汗水還是污水從上滑落，一些冷卻後又凝結成一個更大的污垢團
，令人髮指。
因為營養不良，一頓飽一頓饑，所以臉上腮幫子深深地陷了進去，肉也少到吝嗇。一雙眼睛，
不顯太大，又不顯太小。長寬高剛剛好，眼白白得純淨，瞳孔黑得深邃，毫無雜質。配合著他的其
他部位，讓人感覺到了很不協調，很鮮明的對比。眼神微瞇著，望向巷子的深處。
這個人，就是葉天。
從記事開始，他就開始了流浪的生活。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兩年前來到了北京。現年18歲，
奇怪的是，他不記得他10歲前的事，卻知道自己記事開始時是10歲，飄飄蕩蕩了8年，算得上老牌
流浪者了。
葉天拿鞋子比爾比自己的腳後，發現挺合腳。
慢慢西沉的落日懶懶的，緩慢地看著地上的一切，彷彿這成了太陽一天的趣事，今天北京的黃
昏很美，一片金碧輝煌灑向大地，讓葉天也鍍了一身金衣。“真美的黃昏……”，葉天的聲音並沒
有像其他流浪者一樣沙啞，反而很清脆冷清，比一般人更清晰一些，這是很奇怪的事情。他把鞋子
丟進他的大麻袋中。又輕車熟谷地在一般人高空俯瞰都頭暈的朝陽區舊城巷區中穿梭，在一陣兜彎
拐角後，葉天來到了巷道的東方外圍的中間。只見一個不大的空曠地方堆著很多廢品，有水瓶，廢
鐵，易拉罐，紙皮等。在一些銹跡斑斑的鐵護欄上，有處廣告，但因為酸雨腐蝕和塵土掩蓋，字跡
也不清晰了：老吳廢品站。
葉天推開鐵門進入到了其中。這廢品站後面有幾間平房，在房子外邊有個光頭老頭坐在一個小
木凳上，臉上皺紋遍佈，有的還夾著污垢，光頭也皺巴巴的毫無光澤，有些白鬍子，兩眼也小得快
看不見，深深地眼袋耷拉在下。左手夾著個舊煙斗，身上披著套舊襯衣，老破髒的褲子，這只是個
生活清苦的普通老人。葉天打了聲招呼
“吳爺爺，我回來了。”
聽到葉天的聲音，那個叫吳爺爺的老頭抬起頭，看到葉天，立刻笑了起來，皺紋立即舒展開來
，並發出陣陣輕咳嗽
“葉天啊，回來啦，今天順不順利啊。”吳爺爺的沙啞的聲音透著親切和關懷。
“很順利，我還撿到一雙鞋子呢。”葉天嘴角淡勾了一條弧線，眼神很柔和。
吳爺爺，本名吳朗，人如其名，是個開朗的小老頭不過現在只是一個70多歲的孤寡老人，在十
年前其實還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兒子名為吳志遠，有穩定的收入，娶了個善於家政，溫柔體貼的妻
子，老人還子孫滿堂，有一個孫女。那時是吳爺爺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這個回收站只是他不
想拖累兒子，自己尋思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來這一切將維持到吳爺爺的最後人生，有一次，他兒子
準備打上全家一起去旅遊時，吳爺爺因為當時身體不好，沒有陪同。不幸的是，他兒子在駕車的途
中發生了意外。
當時高速路下雨天路滑，視野極其模糊，他兒子前面的運貨車突然打滑，他兒子的車來不及減
速撞了上去，然後後面又有輛大巴又撞上去，當時交警看到的是他兒子的車直接擠壓成一個方塊了
，人不可能存活，擠成肉泥了。
吳爺爺聽到這消息真是晴空霹靂，本來開朗無比的吳爺爺瞬間毫無生氣，都要失去了生存的意
義，頭髮一夜間掉光，一度想自殺。
直到遇到葉天那天，他剛到北京沒多天，那年16歲，一樣背著個大麻袋，推開鐵門，把廢品堆
在吳爺爺的面前，親切地說：“大爺爺，賣嗎?”吳爺爺看著葉天那眼睛，彷彿看到了當年的兒子
，一樣那麼親切。吳大爺當時忍不住熱淚盈眶，這讓吳大爺繼續了他的生活，每天看著葉天來這回
收廢品，總覺得是自己的兒子來看自己，心中的悲痛因為幻想漸漸消退，吳大爺已經將生命寄托給
了葉天，
葉天對此感到百感交集，感到很抱歉，因為他只是個無根之人，不能給吳大爺什麼。葉天只是
努力改變，卻又不想傷害吳大爺的心，這也是他近幾年沒有離開北京的原因……
吳爺爺粗略地數了數葉天撿來的破爛，說，“辛苦葉天了，一共50塊。”吳爺爺親切地說。
葉天急了，因為這是吳爺爺故意的，他自己數過了，這些東西才值30多塊，而吳爺爺多給的20
多塊，佔據了吳爺爺一天回收垃圾賺來的錢的三分之一。目的是為了讓葉天過好點。
“吳爺爺，這可不行，我才一共2……”
“不用說了孩子，這錢你收下吧，這些天天氣熱得很，你還年輕，別太傷著身體了，拿著錢，
補補身子，志遠……”
吳爺爺語言中的關切讓葉天很是感動，但最後那句話同時也讓他感到深深的無力，吳爺爺經常
幻想著他是他的兒子，這令他為吳爺爺感到難過。
“這就是我嗎……”
葉天攥緊了手中的錢，一個只能讓人救助的人，一個不能幫助身邊的人，
葉天的雙眸中，充斥著不甘，充斥著不屈。
※※※
葉天到附近的一個小賣部，買了瓶礦泉水和餅乾。又進入到了星羅棋布的大城小巷之中。又是
一陣左彎右拐，來到了條狹小的幽巷之中，這裡不乾燥不潮濕，也不太悶熱，晚上因為小而能暖和
點，葉天也撿到了被子和枕頭，地頭剛剛好。這裡原本有幾家住戶的，條件好了，都搬走了，留下
的只有荒草和滿塵滄桑。
這時的黃昏斜斜地照射著，落在葉天坐在的位置，形成了個很美的區域照明，葉天伸手，陽光
倒映著葉天那纖細的右手。看著光慢慢從手中移動，慢慢消逝，葉天不禁感覺歲月如梭、光陰荏苒
，人間萬物是滄桑。多少年的流浪，他來過很多大城市，也見識過很多大廣場和著名的大街小巷，
很能體會到什麼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世面他看多了，現在心境磨得平滑圓潤，古井不波。
當斜陽移動到他眼部時，葉天被昏黃晃了下眼，在一片金輝中，他看到了腳邊浮著兩樣東西。
浮著?
葉天十分驚訝，這兩樣東西是懸浮著他的腳邊，一個發著柔和白光，一個發出深沉的灰光。
而且與葉天相距的距離剛剛好，兩者也已也難為中軸線，位置長度等等都恰當得出奇。
如果說，葉天今天並沒有來此休息，那他一生就注定慘淡淒涼。可是，命運虛無縹緲，葉天的
命運，就從此刻中，開始了無與倫比地改變。
這一刻，定格在葉天注視著那兩樣神秘事物，葉天的命運，也從此來了個大逆轉。
初一:葉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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