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聽雨。
雨淅淅瀝瀝,窗欞沙沙響。又是一個不眠夜。執黃卷翻讀,無一字入目。樓台前的花搖曳著,葉子散落一地。
回首從前,連淚水都可以洋溢微笑。烏絲雲鬢,柳眉杏眼,巧笑嫣然,二八妙齡,易安結識了他,趙明誠。一如昨天般遇見,在兩人的世界裡,除卻了煩瑣與哀愁,琴棋書畫,笙歌簫舞,才子佳人,堪稱絕配。
可戰亂打碎了她所有的美夢。包括丈夫、家境、誓言。絕望的她不再細心將長髮盤起,不再對鏡帖黃打扮。她是那般隨性,不在意他人目光;又是那般固執,獨自望月小酌,曲終醉了誰,醉了自己。
那段時間,她瘋了般撫琴作詩,在鶯歌燕舞、樹木翛翛的日子裡譜曲輕唱。她不斷嘗試著麻痺自己,但那段寸斷肝腸的記憶總會驀然想起。
她從山間采蘭回來,突然聽到母親和一個陌生聲音的談話。“縣令大人的二公子相貌不錯,文才也好,您看兩人很般配……”“那你挑個良辰吉日定下來吧。”她猛地推門而入,眼淚不爭氣的奔湧而出。一向乖巧的女兒第一次違背了母親的意願:“我告訴您多少次了,我今生今世不會再嫁!我的心一生只交給唯一一個人,可現在那個人已經死了,他永遠都不在了,你們懂不懂啊?!”易安不顧母親無奈的目光,逕直關上房門,倚著牆無助的哭泣。明誠,明誠,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什麼也沒了,只剩下愁。
三杯兩盞淡酒,酒是真的淡嗎?還是已經麻木了,不覺得烈?她趔趄著走到那承載著她與丈夫無限回憶的河邊,捧了把喝水打算洗臉,卻發現自己美麗的容顏不再,深愛過的人不會再回來。河水中紅顏憔悴,頭髮蓬亂,額頭間雜著些許深淺不一的皺紋,手上紋路繁密交錯,鑲嵌著道道溝壑,嘴角已經僵硬,麻木得不再會笑,眉間深鎖愁的印記。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解酒不解愁。東籬把酒黃昏後,只有暗香盈袖。將愁緒哀怨融入辭令,她不想掙扎,歎自己花樣生命多艱,悲國破家亡封建禮教女子卑!
來年春至,樓台花再開;
歲月蹉跎,故人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