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初春的積雪,我走進了大山。
一抬頭便是白皚皚一片,我有一種被征服的感覺。
剛從山間石縫裡冒出來的那一股溪流,轉眼間凍結了。
一隻褐色的小松鼠跨過小溪,跳走了,一個受了驚的小傢伙。
走進這片竹林,不,應該是竹山,腳下是石階,聽爸爸說,這條石階很長很長,足足有七里,一直延伸到山腳,我想我走不到盡頭。
一陣風吹過發間,有些許寒冷,我立起風衣的領子,開始往下走,那是爸爸的求學之路,我的腦海裡呈現出這樣一幅畫面:
一個山裡娃,一身破棉衣棉褲,一雙補了又補的棉鞋,身上橫著一隻沉甸甸的包,背上背著一大摞乾柴,從石階下走上來,凍得發紫的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微笑,絲毫沒有一點倦意,他向我走來——我想這就是我想像中的爸爸的童年,他將包和柴傳遞給我,他讓這條石階延伸到我的腳下,他將他沒有完成的心願寄托於我--考上大學。這就是他的夙願,是兒時的他心目中的希望之火,在他走在石階上時照亮石階,如今他將火苗傳遞給我,我用他點亮乾柴。
爸爸在這石階上走了十多年,不管風霜雨雪都不曾動搖,就像這山上的頑石,永遠都不會砸下來,而我,我又將走幾年?
太陽出來了,將籠在山上的雪蒸融了。
初融的小溪在歡快地流淌,那潺潺水聲似乎在宣告它獲得“重生”。
微風中竹葉在竊竊私語,鳥雀在竹枝間亂蹦亂跳,它們這兒一聲,那兒一調,上下呼應,遠近附和,清脆婉約。
沿著石板鋪成的小道拾級而上,不知不覺地,我向右一拐,輕輕推一下門,“吱--”門開了,兩位老人坐在陽光下說著笑著,陽光溫柔地照在他們身上,頭上的銀絲泛著白光,一閃一閃地。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但我知道,他們很快樂,山裡人就那淳樸地快樂著,那就是我的爺爺奶奶。
輕輕一抬腿,我跨進了院門,記得小時侯來這兒,總是望著門檻興歎:那麼高,我怎麼上去?如今一抬腿就成了,記得還是前兩年,來這兒還搞不清楚該往哪拐,如今不知不覺就能找到,我也長大了,與大山的默契也加深了,我越來越嚮往純樸的上間生活,越來越依戀大山。
山,是對廣袤大地的忤逆,是對茫茫蒼穹的挑戰,是高大和雄偉的融合,是秀麗和險峻的融合。
這兒沒有城市的喧囂,這兒有水墨描出來一般的寧靜。
這兒沒有黑霧籠罩,這兒有夢幻般清新的空氣。
岩石靜穆得如遠古的雕像,雲和霧飄在半空中,山泉流淌著清涼的芬芳,不再奔走的風兒趟在花蕊裡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