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竟意外地看到了一大片開著的梔子花，大片大片的白，開得分外燦爛。很多年不曾見到了，是了，很多年不曾見過。
記憶中，梔子花似乎只是開在外公的院子裡，一到花開的時節，所有的梔子花競相開放，大片的白迎風飄動，分外美麗，帶著淡淡的清香。仍然記得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我暫住在外公家。每天清晨起床後都可以看到外公在院子裡忙碌的身影。那時候我總是端著一張小凳子，坐在那呆呆地看著他，而他總是笑著叫我一聲然後問我睡得好不好。一直以為外公栽花只是為了生計，卻不曾想過，外公是真正愛花。
在外公家住了不久後，我開始想家，雖然外公家是很好，有親切的外公，有好吃的東西，有漂亮的梔子花，只是小孩子總是會想家的。自那天開始，我鬧著要回家。起先開始只是在外公那裡吵著要回家，在總是得不到回應後，我開始哭，一天就要哭上幾回。外婆受不了想要打我，外公制止了她，只是說著，小孩子不懂事想家了。然後對我說：“再等幾天，就讓你媽接你回去”我很開心，直說外公好，外公什麼的。可是在我苦等了三天之後，仍然沒有等到媽媽來接我，我開始意識到或許外公說的只是為了搪塞我。心裡悶悶的，總想有個發洩口。那時我剛好站在院子裡以前一直覺得漂亮的花也變得無比可惡，於是我便在裡面亂踩一通。踩完後，心裡又十分害怕，擔心外公會不會打我、討厭我。心裡十分後悔，只是後悔也是無濟於事的。傍晚，外公果然知道了我幹的好事，見到我想說什麼。本以為他想要罵我，想要理直氣壯地為自已辯解。但是沒有，外公只是對我說，明天我就可以回家了。外公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本來是該高興的，可是卻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不知是因為花，還是因為外公。
回家的那一天，一直沒看到外公。而我也覺得愧對於他，沒臉再見外公，似乎有些明白了那花之於外公的意義。後來，雖然還是會去外公家，但許是因為我對外公的愧疚，抑或是其他，我見他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以至於我對外公的印象也只剩下當初的嗎忙碌的背影。一直以為時間很長，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揮霍，總有一天，橫隔在我們之間的條溝，遲早有一天，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可我卻忘記，他的時間已快到了盡頭。已經忘記了那天到底是何情形，只是如今想起卻恍惚覺得那天的一切都似乎如此沉重。那天，我剛回到家不久，便聽到奶奶告訴我說，外公走了，發瘋了，不會再回來了找不到了。奶奶說得十分隱晦，我沒能理解其中意思，只是單純地以為外公離家出走了，並且希望媽媽他們可以找到外公。直到晚上，我才明白，奶奶所說走意味著死亡。那天是如何睡著的，我已忘記，只記得那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大片開著的梔子花。而外公依舊在那裡，從未離開，似乎依舊會對我說：“睡得好嗎？”再見到這一大片梔子花，依舊會想起外公，只是夏花依舊，卻是物是人非了，真應了那句：“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花依然是這花，只是很多卻早已物是人非了。那年花開，哪年花又開呢？
初二:陳麗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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