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被郵遞到陌生的城市,憧憬握住零碎的你幫我逆轉拼圖世界難逃的悲哀。
可是,地址卻漏掉了。
於是,用心包裹好藏匿好的微型紀念裸露於眾。
像畢業考前媽媽默不作聲擺在門口的熱牛奶。
像習慣了多年的那盞橘黃色的小檯燈。
像暖色調牆壁上的全家福上被忽略掉的嘴角。
像調整焦距後的無數次細微的捕捉,酒窩生出的濃香花朵,翠艷的籐蔓逃逸出黑色的框架。我們不約而同地仰望寂寥蒼穹,尋覓屬於人生的弧,優雅的,殘酷的,圓滿的,隱忍的……最後都會含淚微笑交換彼此的尺度。
六點鐘的清晨,空氣中混合了各種早餐的雜香,油膩膩的氣息彷彿要粘濕頭髮。灑水車呼啦啦地唱著歡快的曲揚長而去,晨練的人們重新回到人行道上繼續跑,我換了只手擰著書包等在十字路口。垃圾桶都換成了環保的木製,暗紅色,看上去有點古味。環衛工人戴著口罩機械地重複揮動掃把,似乎都不抬眼看人。
從三十倒數到零。
向前——右拐——再左拐。
臨近學校的轉盤,在工商行政局前方有大片的空地,小群的爺爺奶奶很守時的齊聚,列整齊的隊,舞劍,打太級,老式的錄音機裡放不知名的背景音樂。
路過的人會停下來看一會兒,陸續離開。
然後,紅燈,很多的人穿過白色的斑馬線,背著寬大的書包拚命地擠過最後一道縫。
再然後,趕在早操結束以前繞到隊伍的最後面,避免清查人數。
是包裹在這樣倉皇年華里的孩子。
辦公樓下面的黑板上會通報遲到的名單,扣掉班級榮譽分的同時也會扣去班主任相應的工資數額,因此,遲到這個問題被反覆強調,並一再加大懲治力度。
又漲價了噢!懊惱地甩甩已經老長的劉海,怪叫伸出一雙手很投入地作戰慄狀。
是的,不錯,五元一次。
慣性的定律決定最後還是我行我素,被盛怒的保安殘忍地關在門外,緊緊攥著胸前的學生證倔強的不肯上交。偶爾會有焦慮的家長隔著門理論不休,唇槍舌劍一番較量,運氣好的話會通融下,在早操結束的時候罵罵咧咧地打開門,不停地指責。
這樣的場景在十幾歲的青春裡交錯成密集的網狀,羅織進我們年少輕狂的大段歲月。
又比如說,偶爾打瞌睡會被敲腦袋,尷尬的看著粘上手背的口水罰站。
又比如說,那張貼在宣傳欄上因為上課看小說寫小的檢討。亂戴首飾念過的保證書。
書裡的油墨馨香消失,書頁發黃,被隨手丟進箱底。
這些記錄在檔案之外的細節,在某些醒過來的梅雨午後再次真實的被記起,是更加鮮活著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