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台上停留著一雙孤獨的眼睛,從昨天的一千年望穿了明天的一千年,幽州的白日,寒冷得發亮,幽州的黑夜,寂寞得疼痛。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眼睛裡千年孤絕的淚滴始終不曾落下,難道是在等待明天的黎明?
一半的孤獨漂泊在歷史的鄉愁裡,而一半的寂寞留給了虛幻的未來,就是沒有今天。
有那麼多邀月醉行的樂,漢武銅人眼淚的重,只聽見曹操悲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全是哀傷嘶啞的聲昔,只看見魏晉的人們站在生命的山崗上,向盡頭眺望,帶著流水一樣的憂傷。
然而,站在今天的瞬息之中。向前、向後,無限延伸,向前、向後得到的都是矛盾,現實的矛盾。
陶潛的菊花不再綻放,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嬌艷欲滴的玫瑰在說“我愛你”。紅樓夢裡的夢也不再真實,只能化作無人問津的桃花源,伴隨著瑪利亞。凱麗勁爆的歌唱,桃花扇也不再繽紛,而是化作一雙雙美麗眼睛,充滿了矛盾、充滿了痛苦。
我總是敞開自己的天邊,讓王勃的落霞掛著,敞開自己的四月,讓李賀的紅雨亂落,也許這還不夠,我要讓那個有橙色瞳孔的畫家畫完他永遠也畫不完的向日葵,我要讓那個獅子一樣堅韌的音樂家譜完他的第十交響曲。
可是,當黎明的第一絲光茫穿透我的天邊時,一切都將結束。今天開始了,現實開始了,昨天的色彩歸於黑暗,只剩下蒼白得發亮的眸子,等待著,等待著明天的雞鳴。
矛盾,拉伸了昨天與今天的距離,我需要一個滂沱的雨季,可以溶下過去的每一朵雲,我需要一個很深的夜晚,可以度過昨天的每一個黃昏。
在現實裡仰望,得到的只是瞬息,在現實裡回眸,是一段悠長的歷史在現實裡眺望,是一片燦爛的光明。
在矛盾中尋覓一千年,又一個一千年,歷史踱了進來,充滿了現實。
也許有一天,陶潛的菊花再一次綻放,長溝流月,杏花疏影,吹笛到了天明。
生命只有一次,讓昨天的繽紛再一次在今天演繹,那麼明天呢,明天已經在今天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