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聽過很多次的故事:一無所有的富翁喝到酩酊攤在路旁的草坪上,巡街的警察想要把他送回家便指著不遠處那幢富麗堂皇婦孺皆知的豪華別墅說:“那不是你的家嘛,怎麼不回去?”富翁無法在掩飾地惆悵地說:“那不是我的家,那只是我的房子。”
至此我開始思考家的真諦與內涵。或許家真得需要一個房子來做載體。或許,任何一個房子都可以。
男人沒有家。甚至是做為載體的房子。男人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衣著得體相貌英俊僅僅是沒有家。於是,白天,他騎上自己珍愛的唯一的寶石藍色摩托穿梭於大街小巷在門鎖上粘貼傳單。晚上,估計是已萬籟俱寂的時候他再去巡視他的成果。若傳單沒有被撕掉便證明這家主人不在,於是他會用隨身攜帶的精緻的撬鎖工具開鎖而入。的確,他僅僅是需要一個家。不偷不搶也不破壞,甚至幫主人修理已停條的鐘錶,卡碟的CD機,打掃久積的灰塵,焉然這是他的家。
女人有家。有聲望顯赫的老公與豪華的住宅。女人只需要做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但這其實對女人來說是奢望。偌大的房間裡女人只蜷縮在角落。遍身的青青紫紫溝溝壑壑填埋掩藏了女人所有往昔的快樂。沉默與躲避中女人做著無力的令人心疼的反抗。女人其實也沒有家。
男人與女人的相遇應是上天注定。同病相憐的人總有冥冥中的心心相吸。
男人照例散貼著傳單,女人照例蜷靠在牆壁----是一種封閉或是一種保護。空房間。男人開了門住下。安靜得出奇的氣氛足以證明主人已外出。洗衣,做飯,聽CD機,睡覺。空蕩蕩的房間又有了人氣。女人在暗中靜靜看著這一切,只覺得一瞬間心如同被什麼所觸碰激盪。搜腸刮肚原來是塵封已久滄海桑田的一個“家”字。女人於是走出來站在男人面前。沒有言語。默契無需表達。男人看見女人臉上糾結的傷痕明白了一切。默默離開,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絆。再次回來,用高爾夫球桿毫不留情地教訓了歸來卻又舊戲重演的男主人,義無反顧地帶走了女人。這不是私奔,僅僅是幫一個不說話的受傷的女人離開一個她不想待的地方。
以後的日子裡他們一起貼傳單,一起開鎖,一起入住,一起尋找一個有一個家。他們去過攝影師的家,去過拳擊手的家,去過已故老人的家,去過有高大落地窗的別墅,去過古香古色的雅致老宅。每一次的入住如同真實的存在莫名的熟悉與久違。白日,男人帶女人離開,又彷彿帶走了整個家當。每一次離開,男人會用數碼相機給自己和女人與房子留影。原來,離開的僅僅是房子,帶走的,卻是整個家的回憶。
終於,照片上的女人漸漸有了微笑;終於,女人開始為男人做飯洗衣;終於,女人腫青的臉漸漸脫顯出原有的恬美,心上的痕也已消融。不能說是相依為命,只是淡淡相守。這就是生活。
然而,當探望父親的房主的兒女歸來,不由分說地將他們趕進警局。此時,貌似尋妻心切的男主人也匆匆趕來。將女人硬拽回家後,又不折手段地對男人實施報復。在他看來女人是他用高價買會的一件珍寶。吝嗇是極為必要,更何況是被另一個男人無條件的佔有。報復的手段暴力而又令人無語——將男人綁起扔在地上用遠射的高爾夫球擊打。買通警察順利地將男人送進監獄,以為從此天下太平。然而他卻不明白他從始至終所擁有的僅僅是一幢空房子。
以後的日子裡男人掌握了一種本領——隱身。遠離監獄又一次一一重遊了那些他曾經去過的家後,男人來到了女人的家——那個他帶女人離開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見他除了女人。男主人看見女人詭異的起身又觸動了他某根變態的神經。然而,這次女人的回應卻是他所料未及。女人直直盯著男主人所在的位置,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話:我愛你——實際是說給男主人身後立著的男人。
你或許很難想像一個房子裡生活三個人的場景。其實。僅僅是一個家裡生活兩個人而已——在男主人每天上班以後,那才是真正屬於她和他的生活。
影片的結尾,男人和女人一同走上一台稱,上面卻赫然地顯示著“0”——他們都已隱身。是不是可以說,一個真正的家,早已不用再需要實際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