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雙休日的最後一天。
樓下客廳的電子鐘上三個“5”字齊齊發出猩紅如血的光芒時，天色已近全黑。
我打開通往陽台的那扇網眼紗門，冷風襲向全身，透過兩層薄布帶來徹骨的陰寒。
我抬起頭，望向暮色沉沉的蒼穹。
陳灰色的，厚厚的積雨雲遮蔽了它，使我望不清它的全貌。
雲層互相堆疊，色澤深處沉鬱近黑，那些黑色零零落落，卻又彷彿錯落有致，令人恍惚間看見一棵枝繁葉茂，綠葉蔭蔽的巨樹。
色澤斑駁的月在鉛雲籠罩的天穹中苦苦支撐著，昏黃的光堪堪照亮一塊小得可憐的四方形區域。
我梗著脖子凝望，想要看清那傳說中的吳剛伐桂、玉兔嫦娥，卻只是徒勞。
那在文人墨客的描述裡如玉盤，如明鏡的月亮，此時竟顯得如此黯淡，如此渺小，好像隨時都可能消泯在這雲層裡。
我心中越發惶惑不安，又思及未動一字的作業，頗有“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之感。
等我回過神來，回來寫完這段話，已經6:42分。
這時我想起先前的遐想，再去看那月亮，竟已隱沒在雲層中了。
現在19：09分，我心中鬱結不得紓解，便再次去看那光景慘淡的月亮。
它竟出乎我意料地脫離了雲霧，再次放出那微弱的、昏黃的光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此時的它顯得微微明亮了些。
它身側是一大片濃黑的、蠢蠢欲動的密雲，一些雲絲兒脫離了本體，在它四周繚繞盤旋，彷彿在囂張地揭示它即將再次被吞沒的結局。
我目不轉睛地仰望，脖子都有些發酸。
那雲終於靠近了，它緩慢地挪移，每前進一寸都讓我心中激動一分。
彷彿有節奏激昂的樂曲在我耳邊迴響，每一個音符都帶起一陣心旌搖曳。
然而我的緊張與擔憂都作了廢。
那黃澄澄的月亮在厚厚的雲層裡穿行，發出明亮平穩的光輝，淡然而堅定，超乎於世間，不受凡俗之紛擾。
我似乎聽見陰雲不甘地嘶吼，卻無可奈何。
我仿若瞻仰地看它，此時此刻，我終於想起，那輪月亮，是亙古不朽地夜夜懸掛於蒼穹的月亮，是那千古盈虧，卻也始終如一的月亮，是讓我在這漆黑的夜依舊能見五指的月亮，是遠比渺小脆弱的我要堅韌和偉大的月亮呀!
於是——回屋，繼續奮戰於書前。
初三：游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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