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寧靜。不見往日之喧囂,唯雨淅瀝。
推開窗,略帶清冷的風迎面而來,讓人禁不住的輕顫。原來,不經意間的四季輪迴裡,已冬去春來。雖已早春,薄涼的雨,卻帶著殘冬寒涼的氣息。
黑黑的天幕,如打濕的布簾般滴著水。偶有閃亮的光,分散開來在剎那間撕裂夜的黑,炸響夜的沉寂。
雨,絲絲縷縷順著天幕而下,在街燈的映照裡輕飛曼舞,滴滴答答的玉珠輕敲著屋簷窗欞,讓這沉靜寂的夜,顯得生動起來。
雨,細碎而纏綿,像一隻浣紗溪邊輕沾陽春水未來得及擦拭的手,拂過心弦,於是,心也便跟著潮濕起來了。
關上窗,復歸於平靜裡,隨手翻起了當日的報紙。目之所及處,是被媒體炒得紛紛揚揚的林妹妹遁入空門之事,煩悶起來。
突然間便疑惑,是什麼促使當年那個林妹妹的扮演者,看破紅塵拋卻一切身外之物而遁入空門?佛門,真的是令我們忘卻塵世間一切煩惱的最後淨地嗎?如果真有,我會否捨棄一切而奔赴?
認真的想一想,由生至死,於我們來說只是一個或愉悅或痛苦或疲累的過程,我們赤條條來再光溜溜的去,其實最後我們什麼也帶不走什麼也抓不住,功名利祿最後都成了身外物。
心,不由得灰灰的。
總覺著,人活在這個世上,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這種方式並不妨礙別人。或者,是名人的緣故吧,明星們的生活點滴,總是讓媒體特別敏感,讓大眾有窺視欲,即使人家已選擇清靜之界,卻仍是清靜不得。
這世界,有時候真的是很無奈的。很慶幸,慶幸自己只是個平常的百姓,很容易的就得到了那些明星們用盡一切手腕想擁有的一份安寧,雖無名無利,卻滿足於此。
這或許就是佛所說的,有所得必有所失吧。
不敢再深思,我怕自己會莫名的悲哀。
放上一張CD碟,用來考級聽的古箏曲。《高山流水》、《漁舟唱晚》、《林沖夜奔》、《蕉窗夜雨》……
聽著聽著,有一首突然的就讓思緒凝住。伴箏弦的輕彈淺撥,有山間溪流淙淙而下,有空山鳥語,有藍天白雲,有翠竹婆娑,行雲流水的箏曲伴聲聲清脆的碰鈴,峰迴路轉般或緩或急,時間便如逝水漂流般在耳邊嗚咽而去,丁丁咚咚的樂音,來來回回的在心頭輕漾。
有如天籟,扣擊著心靈。
拿起桌上的CD封面看,“雲水禪心”,清靈幽遠的名字。
聽,一遍又一遍,不忍關掉。
雨聲,箏聲,竟讓心生出此許的惆悵與悲涼,漸漫於紅塵之上。
曾經的過往,深深淺淺的記憶漫上心頭,點點滴滴的在腦中回放。憶起那些曾經輕輕走過我生命中或相熟或陌生的人,那些曾經發生過或銘記或將要忘記的事,種種,都已隨著歲月的流轉或停駐或遠去,但無論留與去,卻都在心底裡或深或淺的烙下了印痕,在某一特定的環境之中,清晰起來並迷濛了眼神。
聽山的迴響,聽水的吟唱。心,在剎那間便溫柔了起來,任思緒隨著旋律遊走。
恍若置身於世外,靜坐於幽靜空靈的曠野山林之中,觀遠山如黛霧靄繚繞聽空山鳥語流水潺潺。
閉上眼,靜靜聆聽,心,便如水般寧靜。
輕輕的彈撥,那曲、那調,清冽如山,清澈如水,久聽,所有的俗世的喧囂都置之身外,所有的紛紛擾擾都遠離而去,所有的塵圬都消彌於無形裡。
雨,依舊未停。微涼的風,透過未掩的窗吹起長髮吹起衣裙。靜坐於夜的寧靜,讓《雲水禪心》攝人心魄的韻,溫柔如水,在指尖靜靜流淌,透過清涼的夜色漫過心間,在心裡肆意的穿行。
來來去去,重重複復,在心間錚錚而來,又幽幽而去,遠離紅塵,不再陷落紅塵。
此景,此情,此音,淡泊寧靜,清澈幽幽,遠離俗塵,此時此刻此地,無慾無求,無愛無恨,梵音清清。此人此身此心,去留無意,榮辱不驚,一片澄清。
臉上,輕綻出如蘭般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