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考入市重點高中,心中也沒有什麼驚訝的,只是暗自為她高興,望一望窗外泛黃,零星的落葉,思緒一沉,為她的命運慨歎。
這便是丫,一個我兒時玩伴,共度著學前時期的童稚時光,我清晰記著母親說著的這句話“丫給的東西不能吃了她的水也不能喝,”因為太過年幼,只是一切遵從母親說的,卻不知為什麼,我們依舊在一起玩著,只是不曾接受過她手中的一點吃食,就這樣我們步入小學一同背著小書包啊,走在上學的鄉間小路上,你一句我一語,我跑著,她追著。她個兒還比我高一點,超過了同齡年齡的身高可以讓她在嬉笑追逐時任意打一下男生幾下,總之我記的她的笑聲挺大,攥緊的拳兒打在後面很有力很疼。
三年級吧,丫的爺爺奶奶相繼去世,我想這也是她心中最低谷的時候吧,爺爺奶奶的去世,這意味著從小被爺爺奶奶帶大的她又再次淪為孤兒,她被患有輕微殘疾的姑姑撫養。伴著她家兩次的發喪隊伍,家門口的人兒便開始歎惋丫,這個苦命的孤兒,便開始談起了這個孩子的悲慘,大抵也是在母親嘴裡聽到了許多吧,我便開始瞭解她。
翻一翻家裡的相片,有很多張我兒時的照片,大概我一歲吧,和一個我不熟識的男人的合影,身旁還站著爸爸,母親告訴我相片中的那個男人就是丫的爸爸,父親與丫的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她爸爸患有肝病,在丫爸肝病晚期的那幾天因藥物與精神壓力吧使他特別的煩躁,隨即也就和父親爭執了幾句。幾天不曾來往,也就是這幾天,傳來了丫爸的死訊,如五雷轟頂的砸在了父親頭上,更打在了丫的母親與年幼的她身上,砸在了年邁的爺爺奶奶身上,竟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隨後丫的母親便改嫁了,那時的丫才兩三歲,便開始與爺爺奶奶相依為命了,可不幸並未就此停止,年幼的丫被確診為肝病,應該是被父親遺傳所致的吧,她開始往返於市中各大醫院,診斷醫治可終不見效,這種病怕是付不了那天文數字般的醫療費,從此,在接種疫苗的隊伍裡,我從未見到她的身影,因為特殊體質是她不能接種各種疫苗,而她的病彷彿也具有傳染性吧,家門前的小孩都不會接受她的吃食。
在她被姑姑撫養後,一直待她很好,姑姑是個很矮很慈祥的人,總是笑著,也很憨厚,她不能生育。領養了一個女孩,女孩初中畢業後。就開始偷家裡的錢在外面與一些社會上的人接觸,後來就不回家了。到了姑姑家,從奶奶去世不到一周,她像是瞬間長大了似的,放學的路上她步伐很快,留給我的也只是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前方的岔路口他消失不見,在家裡,她總是要做家務的,洗鍋洗衣,整理家務,因為姑姑的忙碌,有時午飯也要自顧自,偶爾去幾次她家,總見她挽著袖子忙碌著,作業還那麼多,有時間做嗎?可每次她的作業都是老師誇讚的對象,在一次與她做作業時,她伸手拿筆的那一剎那,我不經意間看到她已微微泛黃的手心和繭子,啊,我的心咯登了一下,我沒有詢問,只是在心中黯然沉默了。姑姑和姑夫靠賣一些市集小商品為生,家裡有幾畝地,就這樣丫在這裡得到了一份來自心間濃濃的愛,但她總是冷冷的,紮著一個馬尾辮。鼻樑直挺,嘴唇在一吸一吐間微微顫動,她總是穿著乾淨,衣服顯舊,顏色變淡了,卻依著整潔,不見污物,牛仔褲已經明顯有些小了,褲管已無法遮住腳腕了,一雙十分普通的布鞋,那時已經沒有女生願意穿那麼不漂亮而廉價的的布鞋了吧,可她並不在意,鼻樑直挺,嘴唇在一吸一吐間微微顫動,水汪汪的大眼睛是那樣的清澈彷彿滴一滴水進去還能擊起漣漪一般,這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啊,噙含了許多的淚,噙含了太多的傷痛,也許噙含了命運對她的歉意。
在學習上她表現的總是那麼積極向上,名列前茅。考試成績下來了,很多人面露難色不知如何向父母交代,而丫一如既往的平津,以為他的成績似乎總是第一。當父親詢問我成績時,我如實說了,其實也不差,他喝著茶冷冷的問了一句“丫又是第一吧”,我沒抬頭恩了一聲,這樣的話我司空見慣,卻又反感這樣的問話,耳旁“你知道呀每天要干多少活嗎,可他就那麼懂事還那麼用功。。。。。。。”聽著聽著我心頭有了一絲憤意,憑什麼呀就學的那抹好,我也在努力學習啊,可當再見到亞視,我心中的內疚慚愧已無以言表了。再想想父親的話,她每天要干多少活啊,多少家務,映入眼簾的是我忘卻不了的她的那雙微微泛黃的手。
她總是堅強的女孩兒,她很少哭,沒有其他女孩那麼多的淚,一部略顯冷的表情,只是你逗她時,笑幾下與你嬉戲,我見過丫哭的的不顧面目那大概是五年級吧,還在家裡,卻聽到屋外哭嚷,只見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與丫站在一起,丫哭的不能自己,嘴裡嘶喊著“嗎,你不要走。”那女人也已是淚流滿面,給丫說著什麼,一轉頭拭淚邁步時,丫拉扯著女人不肯放手,更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哭喊,任這路口旁人如何看待,路旁試過的汽車放緩速度伸出腦袋張望,這些都已全然不顧,丫的身後不遠站著丫的姑姑,抽泣著,站在那兒看著這母女離別的場面,一隻手不停的拭著眼淚,嘴裡發出不大的聲音帶著哀求吧“丫,你讓媽走吧!”僵持了一會,大概是丫覺得留住母親不現實吧,她放手了,讓母親回到了那個城裡一個陌生男人的家裡,讓一個自己同樣陌生的弟弟貪婪的肆意的享受母親的疼愛,而自己蹲下身子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後才被拭著淚的姑姑拉回屋裡去,久久不能平息。
轉眼初中,我偶爾去與她寫寫作業,一起探討一下問題,一邊寫一邊相互逗笑,我也愈發覺的她與我不是很親近了,大概是女孩普遍早熟吧,她開知羞澀了,不再像小學那樣大聲笑了,而是抿一下嘴,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也可能是見面的機會太少,間隔太久,彼此有些生疏了吧。初中,我們彷彿在現實與虛幻中迷離,願意自己不羈一切,用敵視眼光宣揚著清純的叛逆,穿著彰顯著成熟的衣服,逐漸的活躍在同學朋友生日的酒吧裡,煙味瀰漫的網吧裡,忘記了悶熱的補習班,忘記了書包裡還未見字跡的作業,更忘記了時間的指針已悄悄地逾過了十二點的禁區,推開屋門在父母的謾罵中以一種厭煩的態度坐在悶熱的教室裡。但我在這樣的狀態裡度過了幾個月後,我開始落寞了,我開始孤寂了,當一個個看似青春美麗的女孩在朋友身邊拿著話筒故作姿態的唱著一首首情愛的歌時,落寞從心頭泛起,震耳的音箱聲,炫目的閃光燈,裝上淺黃色在杯中搖曳的液體,我開始恐懼,我開始心神不定,我甚至能聽到我粗重的喘息,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推開房門,我狂奔著,隨著身後震耳的音箱和朋友的呼喊淡去,停下嘔吐,在一個昏暗的路燈下,坐在路邊望著自己的影子,質問自己。路過那個依舊熟悉的路口,卻莫名其妙的停下了腳步,片刻她跑了出來,依舊微笑著,馬尾在身後蕩漾,一件淡色的短袖和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她用一種青春歡快的語氣問我怎麼了,我一笑說了句想你了,她半捂著臉含羞地低著頭,依舊是那我很久都不曾聽到卻渴望聽到的明朗的笑聲,望著她清純潔淨的臉,那雙透徹明亮的眼睛,我的心裡是那樣的平靜,聽著她講著自己的瑣事,聆聽著,此刻她彷彿散發著光芒,照亮著我心中逆青春的陰影,再坐在教室裡,心中平靜如水,沒有了落寞,沒有了煩躁,我感受到了做一個學生的正青春。就這樣,我開始做著以前的自己,在題海中度日,在書本中拚搏,在同學的激烈的討論聲中尋求快樂,只不過在閒暇時就會給丫講講自己的狀態,講講同學老師,在他的笑聲中尋求滿足,當同學們在一起時,我為他們講起了丫,講起了那個命運坎坷的丫,那個他們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的一個女孩子,我在用我低沉的嗓音,坦然的心歌頌著她,歌頌著這樣一個出生在秋天的女孩子,在我眼裡,她如金子一樣珍貴,即使踏出校門,當她從一個個身著華麗搽抹淡妝亮麗的同齡女孩面前低著頭走過時,那看似微不足道的卑微,在我眼中,卻戳著我的心,但卻又是她可貴的地方。
又過了許久,我站在她家門口叫她,她應聲出來了,見我還是那樣笑著,而這次她的後面多了個扭扭妮妮的小傢伙,依偎在她的身後露個腦袋“咩咩”的叫著,她用手輕輕的推了幾下小羊,可小羊依舊緊緊挨在她身後,她向我笑著說才剛滿月的小羊,她每天都用奶粉或牛奶去餵它小羊就帶她如母親一般,她到哪兒小羊就到哪,我聽了衝她笑了笑,她應著我的笑兒,那一笑之際夾含著她的羞澀,她的不好意思和對小羊死纏的無奈,雖是一隻小羊,可她卻用愛去餵養,也是她能感受到小羊那種失去母親的孤寂吧,和那種急於尋求母愛與奶水的心情吧!在小羊的世界裡她扮演著一個母親。
在她面前,我永遠給予她的是鼓勵,是奮進,她一定不曾感受到那時我發自內心的讚頌,她的命運,讓我對她的並非是同情,她的品質,讓我對她的並非只有仰慕,我呀就這樣站在她的身後,心甘情願的做了一個歌頌著,在我每次的寫作中,筆下疾駛卻從未留下她的半點墨跡,我想歌頌他,可我卻不知道把她比擬成什麼,寒梅嗎,雪松嗎,還是名人筆下堅強、立志、不屈命運的主人公,總是在思付著,卻遲遲不肯下筆。當別人給予她掌聲時,而我透過這濃重的讚頌中看到了傷痛,我開始不願給她賦予另一個喻體,因為她不需要這些,無需修飾,無需點襯,我只給予她屬於我的歌頌。伴著一聲沉沉的落筆聲,可思緒還停留在那個時空裡,窗外的星很亮,我盯著入神……“一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她正端坐在課堂之上,一副不深的近視鏡嵌在她挺直的鼻樑上,眼睛閃著光芒,目不轉睛的盯著老師清晰的板書,聚精會神的聆聽著老師的一字一句,時不時的低下頭,筆下疾駛,一行行清新秀氣的字兒躍然紙上,就在她那一低一仰之際,馬尾辮兒飄蕩了幾下,散發著陣陣的清香……”
高一:牛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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