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有千千萬萬種。可以是一句善意的謊言,或是一堆囉嗦的教導;可以是一種憐憫的眼神,或是一束尖刻的目光;可以是一幅破舊的照片,或是一件昂貴的衣服。那扣動我心弦的一瞬間,是個動作。
我在房間裡寫作業,爸爸在客廳看球賽。手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又圈又畫,不停地想要解剖這道複雜的超綱奧數題。可我的大腦像一張白紙一樣空空如也,對這道題毫無頭緒,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眉目,突然就聽到爸爸大喊:「好球!」一瞬間,殫精竭慮想出來的東西像泡泡一樣,「啪」的一聲,沒了。
我當做沒聽見,繼續若無其事地攻克難題,但還是帶上了耳機,放起輕音樂,哼著旋律。可是,隨著比賽越來越激烈,爸爸越來越激動,電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我強忍怒火,把門虛掩著,將音樂的音量調高,繼續一聲不吭的解決難題。但到後來,爸爸簡直是無視了我的感受,電視的音量可與電影院的音響相媲美,連地板都在顫抖。
我輕描淡寫地小聲說道:「爸,聲音關小點兒。」但電視的聲音毫不留情的將我微弱的聲音壓了下去,說了就像沒說一樣,電視毫不收斂,依然我行我素,可能還更大了些。它的聲音像一隻發瘋的豹子,在我的腦海裡橫衝直撞,攪得我的腦海一塌糊塗,像一團漿糊。我又稍稍忍了一會兒,以為爸爸會收斂的,可我錯了,他並沒有這麼做。
我一直信奉一句話「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我也這麼做了。我把耳機摘下來,筆扔向一邊,用力一推桌子,將椅子滑了出來,手撐在桌子上,站了起來,頭轉向客廳,蹙著眉頭,大聲地說:「爸!聲音關小點兒!」
這次,不再徒勞無功了。電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不見了。這時,就連一顆釘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我呼了一口氣,拿起筆,繼續安安靜靜的做題。
我口渴難耐,走出房間去倒水喝時,看見我的爸爸雙手抱著音響,耳朵緊貼在上面。我仔細看了看爸爸,什麼時候,他的鬢角已經有些發白;什麼時候,幾條皺紋爬上他的額頭;什麼時候,他的臉頰已然不再飽滿……感動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爸……」他轉過頭來,說:「哦,這沒事的,你快去寫作業吧。」我點了點頭,跑進了房間。
感動,就只是一個動作,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