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古建築從外觀上看是窄窄的門面,斑駁的樓宇間卻躺著一條條不起眼的小弄堂。然而沒穿過這些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弄堂的人,就很難想像那深埋在弄裡的勃勃生機與閒然自得。
我的老家就在這樣的弄堂裡,這條幽長深邃的屋宇建築的小弄,那麼狹長而靜謐,還攜著一股天然的俊冷,伴隨著我成長的童年。藉著昏黃的燈光,依稀能辨出左右兩側蒼墨斑駁的高牆上以一種純然的筆調書寫著他的古老與悠長。腳踩在一塊塊青磚上發出“聒聒”的聲響,這不是音樂卻勝似音樂的優美。倘若對面有人過來,婉若一種先天的默契在交會處各自側身而過,那麼自然而有會心。
走過這狹小、悠長而又靜謐的弄堂,就一改弄裡的昏暗,眼前是一片豁然:一個被三面朱門樓閣圍成的小院,裡面有座小巧玲瓏但怪石嶙峋的假山,在它周圍三三兩兩依偎著幾棵亭亭玉立、小鳥依人的蘭花。石階上幾盆蒼勁飽滿的君子蘭青翠欲滴。下雨的日子,那順著屋簷垂落下的雨珠,像從天穹直瀉下來的珠簾,那麼熠熠閃動著輕輕拍打著那幾盆更是楚楚動人的君子蘭,清新而又恬靜。小時候的我一到下雨的日子總愛站在高高的門檻上倚著落地長窗閃著雙眸看著天窗裡飄落下來的雨絲,還有雨下面這方美麗的景致,總有一股衝動要衝進雨裡,任潔淨的天雨洗去所有煩惱。屋簷下,油綠的吊蘭詮釋著生命。
住在這裡的老人總喜歡在暖陽的日子搬個光滑可鑒的籐椅在廊簷下,旁邊擺一隻銅鼓狀的青瓷凳和一個小小的半導體,緊挨著它再沏上一杯升騰著裊裊熱氣的淡茶。老人坐在這個父輩留下來的籐椅裡,閉著眼,腳尖輕輕點著節拍,悠閒地聆聽著說書先生委婉的唱腔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偶爾欠起柔和的身子,探手端起熱茶,嘟著嘴左右輕輕晃動幾下,然後湊上去細細地抿上一口,再把它送回到原來的地方,那份嫻熟,那份愜意,似乎描繪著一幅國泰民安的水墨的水墨畫,讓人不得不感歎它的祥和與安寧。
而今,由於理想的意念和學習的需要,我早已遠離了這份寧靜來到的喧囂而又快節奏的城市。然而每當夜幕降臨,音響裡飄出《回家》的薩克斯旋律時,總禁不住想起老家的弄堂、老家的院子、老家那用雨串成的珠簾,還有那籐椅裡閉目養神的老人和他半導體裡彈出的陣陣書聲,才發現多少年來自己的記憶深處還留著這麼一塊潔淨而又舒坦的芳草地。於是藉著懷舊的情愫我進入了夢之故鄉,那裡演繹著我無憂無慮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