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綿綿不絕。獨倚窗邊,信手翻開《全宋詞》,濃醇的墨香盈袖。置身其中,不覺又回到了那個風花雪月的年代,那片山清水秀之地。
漫步在青石街道上,紹興特有的黃酒香氣撩人。一杯未盡人已醉,醉眼看花花更美。那是一種紅艷到極致的嫵媚,俊麗到冷酷的淒美。名為海棠的尤物,嗚咽著一個同樣美麗的故事。
一對表兄妹,情投意合。一個“有畫難描雅態,無花可比芳容”,一個青衫磊落,眉目如畫。才子佳人,定下婚約,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結連理枝。怎奈蒼天戲人,男方母親硬是拆散二人。
臨別前,兩人攜手漫步。此時海棠開得正艷,恰似胭脂色。他是未見過海棠的。
這是什麼花?他的眼被花映成紅色。
相思紅。她噙著淚,哽咽地說。
應是斷腸紅。他眼神黯淡些許,緊緊握住她的纖纖玉手。
一別十年,她日日以淚洗面。“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那紅艷的花,是怎樣的無情物!獨她,自憐自愛地用絹拭淚,卻擦不盡無邊的思念。這股思念將她柔弱的心擰得生疼。可她,“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他終究還是回來了。兩人沈園重逢時,她已是他人婦。紅酥手為他酌黃籐酒,有為君把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之意。他悲情地書一首《釵頭鳳》,她咽淚回一首: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嘗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極盡相思苦。短暫的相聚後又是離別。
漫漫長夜,只有影子伴她。“庭院深深,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寸寸柔腸,盈盈粉淚,花不語,人欲絕。“無奈年年夜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四十多年後,陸郎已成陸翁,一代佳人早已香消玉損。然而他卻似看見琬兒低眉淺笑,軒窗梳妝。長歎,“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悲之深,淒之切,令人淚滿衣襟。
不覺已是日向西,寒風襲來,遂驚醒,醉夢一場,空悲切。胡做一首《江城子?夢迴江南》聊以記之:
天街細雨濕流光。夢江南,回古昔。曾記夢中,海棠經雨胭脂透。風流人物成古事,徒悵恨,謾悲涼。
少年有意追古昔。倚闌干,酌美酒。凝睇愁濃,難平胸中意。多少淚珠何限恨?花相似,人不同。
本文有美化之處,些與歷史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