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已有過很多的夢想。在這些形狀、大小不一的夢想中,成為一名出色的科學家,是眾多小朋友都頗為熱衷的一個,立志要造出威力比原子彈還大的武器來。隨著年齡的飛長,這夢想像是從早晨到中午的影子,越變越小,最後不少人怕是竟至於不敢再奢談夢想,有的只是在做夢時想一想。我還不到這個地步,依舊存有夢想,且數量屈指不可數。其中一個是:在高中階段掙到足夠的稿費去旅行。
對於旅行,我還不曾過分到企圖親足玷污(所謂“留下足跡”)世上的每一處地方。至於原因,既有主觀的,也有客觀的。比起那些雄心壯足,以為地球不過是地理老師手中的那個小球,抱定的志向比三毛(不是頭上只有三根頭髮的那個,且這裡活用為形容詞)還三毛的人,我實在只是個小巫。能夠實現跨省旅行,現在對我來說,已屬非分之想。
我的一個浙江的網友,是真正把中國當作自己的家,恨不得每一寸地方都有自己的腳印。每逢假日,她定會往來於那些我只有在地圖上才能遨遊的各個地方。聊天時,我總要向她表白內心的羨慕之情;而她呢,總是謙虛地認為這是她應該做的事情。有一次,她竟問我為什麼不去旅行長見識。這讓我想起古代的一個皇帝,聽到官員上奏很多百姓餓死時,竟問百姓為什麼不食肉粥。
有條件的話,大概沒人會不想去旅行--除非你在性格上天生是一棵“對故土寸步不離”的植物。可是想不一定就能啊。你說非洲貧民窟裡的孩子想去旅行嗎?想。可是能嗎?不能。為什麼啊?餓都快餓死了還拿什麼去旅行啊!
有些文學家見識就是高於我們常人,旅行都能旅出幾部大作來,什麼《行者無疆》、《文化苦旅》之類,確能讓人感受其中“厚重的文化和歷史沉澱”。我想,要做到“行者無疆”,想必口袋裡的孔方兄也是無疆的吧。只是我覺得奇怪,揣著一大堆錢竟還旅出個“苦”來,真是別具一格啊。
再說下去該要被指是吃不到葡萄的心理了,好,不管他們瓦上霜,我掃自家門前雪。要使我的這個夢想從紙裡跳到現實,非有愚公精神不可。不過這是個必要不充分條件,畢竟投稿不比移山,質量不好,就算把整個地球的紙都寫滿也未必有一絲收穫--當然也很可能有,是收到編輯的親筆書信:
“首先感謝閣下能不吝賜稿,一如既往地支持本刊,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實在令人欽佩。閣下文筆流暢,實屬難得的佳作,只因本刊載量有限,萬不得已之下只好割愛。是金子哪裡都發光的,何必吊死一棵樹上,還請閣下以後不再屈尊,將大作另投別處,到時天下誰人不識君,我刊也算盡了伯樂薦才的職責,公德無量,亦是美事一莊。再見。”
在新概念看到人認為“文學斷不是三尺白綾,誰誰誰都可以伸脖”,我也有同感,只是擔心自己是否屬其中可以伸脖的一個。
聽了以上的贅述,想必會有人文工作者舉手要發言:“這樣的寫作豈不過於功利?”我覺得這純屬妖言惑眾。要說不功利,是不是只有編輯工作不收錢,寫手投稿沒稿費,抑或是得了錢全得捐給希望工程才算,而一聽是為了“一己私利”就覺得十惡不赦,恨不得貼上“拜金主義”的標籤拉出去批鬥。看來“功利”是注定的了,只是我以為這也不算什麼,用不著“號外號外”。我斷不會在寫作時計算字數已達多少,可換人民幣幾何,怎樣迎合編輯讀者的審美觀--要果真那樣,這人在寫作這方面也就完了。
我夢想在高中階段掙到足夠的稿費去旅行,盜用王小波的一句話來結束此文:這話很卑鄙很自私,也很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