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我六歲,童年中純真的孩子卻親眼目睹愛我的爸爸死在我的身邊,那一晚,灰濛濛的天無情的灑著雪,是白色的淚,用來祭奠我的人生以及對以前的回憶。血,一滴一滴,從手中流過,暗紅色佈滿了幼稚而冰冷的手,手熱過又涼了,因為血枯了。
我沒有哭,因為爸爸在笑,慘白的手掌從我耳邊掠過,抱住我,深深地親了我的額頭,一股熱從臉頰落下,那時只當是爸爸的汗水,卻從沒有想過,那是他的最後一滴眼淚,安靜的落下,載著對我的愛,融化了地上的一小片雪,擴散,擴散,我看到,它無邊的離開。
爸爸走了,帶著那雙我永遠忘不掉的,讓我溫暖的眼睛,在那個冰冷的季節,那個冰冷的夜晚,消失了。
我曾經在心中無數次呼喊,爸爸,別走!
可,最終我無能為力,我恨我自己,為什麼不去抓緊爸爸,也許只要我抱緊他,夜就不會奪去他,在悔恨自責和痛傷中我選擇沉默。
打算一輩子,靜靜地活下去。
即便他的出現,也不能叫醒那個選擇麻木的倔強的我,我,永遠只活在我的世界,一個人,一輩子。
我排斥他,我害怕他走進我的世界,然後又安然離開,我怕失去,因為我失去太多。
我不否認,他對我很好,不比哪一個親生爸爸差著什麼。同樣,他會噓寒問暖,他會在冰冷的季節騎車帶我上學,雪厚了,就背著我走,每一次,我都是被裹在溫暖中前行。漸漸地,我把那一面無形的牆推倒了。只是還需要些別的什麼,我也不能懂得我自己,到底為什麼那樣對他,我明白他的心裡很苦,可卻一直笑給我看。
他對我,沒有改變,持續了10年的關懷,只想換得一句——爸爸,我卻一直不曾開口。笑,他教會了我。交流,他教會了我。我開始走離我的世界,我忘卻了過去的那一幕幕,就連爸爸的身影也開始模糊,對不起,爸,我不是故意那樣無情的,而是有了另一個人讓我寄托。他對我的,我要回報。
6月的父親節,我記住了。
沒有什麼過多的禮物,我用攢下的錢給他買了一個腰帶扣,包裝是我親手打的。在盒子關上的瞬間,我把對他的愛裝了進去,希望他可以收到。
晚上放學已經10點多了,他一個人坐在客廳,沒有開燈,兩根滄桑的手指夾著一根煙,星星的火點燃了寂寞,白縷縷上升的煙氣,瀰漫著孤單。一雙帶了皺紋的眼,好熟悉,才發現,它和我心中的那一雙一樣。不,不一樣,多了一方獨有的無私——對一個沒有關係的孩子的愛。
這讓我感動……
“爸!”我在門口大聲地叫。
他愣住了,煙順著手下墜,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一火寂寞碎去。
黑夜,有一點最明亮的東西從他的眼裡落下,我認識也很肯定,那是源於一個父親心中的淚。
“爸爸,父親節快樂!”我把禮物遞給他,然後害羞的跑回了屋子。
很久的回憶過去,而忽視身邊的種種。
很長時間在愛的身邊徘徊,不敢觸足,卻最終踏入。
很遠的天邊,有個叫父親的星星閃爍,而身邊有個叫爸爸的人為我做著一切。
爸爸,我愛你們,永遠……才發現,原來,我這麼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