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雲下,感到無邊的落寞,也許流星能體會。那年竹葉飄飄,北風蕭蕭,我在想你。
記得小時候,我經常和爸爸媽媽一起幹活,說是一起,不如說是我去旁觀更準確。那一年,爺爺回來了。當時我們那一塊的人全都靠賣竹子為生,所以我們那裡有大片大片的竹林。爸爸媽媽去割竹子,我就在一旁小溪裡抓蝌蚪,而爺爺也會偶爾來和我們一起幹活。
又到了割竹子的時候了,當時的我很調皮,爸爸便讓爺爺把我帶回他那兒(當時爸爸和爺爺已經分家了,我是回爺爺家)。我一聽非常開心,去爺爺那裡要翻一座大山,至少要三個小時,而山上更是長滿了竹子,爺爺總是會帶著我在竹林裡玩耍。
我和爺爺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可是,還沒有走幾步,我便嚷著不走了。路上到處都是各種草,路邊開滿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突然有東西把我扎的哇哇大叫,我一看是一串串長滿小刺的籐條,於是我便大喊「我受傷了,我走不了了」。爺爺一聽趕緊就拿出他袋子裡的棉衣,把我包上,不停地安慰我「沒事,沒事,爺爺背你……」就這樣,他背起了我。我們又開始踏上回家的路。
趴在爺爺的背上,我一下子高了很多,看得更遠了。放眼望去,滿眼都是竹林,竹子是那麼高大挺拔,它的根深深扎入土裡,枝幹筆直的向上伸展。只見竹葉密密實實的,沒有一點兒空隙。微風吹過,竹葉就開始隨風起舞。爺爺背著我穿行在竹林裡,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更多的竹子。竹葉們把太陽都遮住了,只留下了一片陰涼。爺爺時不時還會轉過頭來,望望我,和我說說話。爺爺告訴我,這片竹林是他小時候和夥伴們一起栽種的。過了一會,我告訴爺爺太無聊了,讓爺爺給我講故事。於是爺爺就開始給我講他經歷過的許多事,還後來唱起了山歌。當爺爺的歌聲穿梭在竹林裡時,我感覺自己聽到了天籟之音。竹林裡的歡聲笑語在片片飄飛的竹葉中落在我的心裡……
一個個腳印留在竹林間,爺爺的歌聲還在林間迴盪。我看見他穿著玄色上衣,戴著黑色小帽,眼角的皺紋粗略可見,黑色的小帽下還是爬出了幾縷白髮。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叢緊緊依偎在一起的竹子,大竹子筆直地朝上,小竹子緊緊的抱著大竹子,我的心震撼了,這,不就是我的爺爺和我嗎?此時林間微風再起,竹葉紛紛飄下,從我的臉上拂過,綿綿的,涼涼的,落在我的頭上…….我慢慢閉了眼,聞著淡淡竹葉香,俯在爺爺背上。
多年以後,我再次回到老家,爺爺得了「老年癡呆」。他,不認識我了。我一遍遍的呼喚著他,可他卻只是用茫然的眼神看著我……我心痛難忍,爬上山頭再次尋覓那片竹林,可是竹林也不見了……我站在山上嚎啕大哭,為什麼?為什麼?我為什麼不早點回來?時光為什麼要帶走我的爺爺,我的竹林?
我多想爺爺重回到能背動我的時候,多麼希望時光不要從竹林中溜走,我多想再重走那年竹葉飄飄的那條路,多想那年竹葉飄飄的時光裡那個偌大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