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金秋十月,可是對於溫暖的嶺南之地,葉黃枝枯似乎還言之過早。這裡溫暖如春,樹木枝繁葉茂,蒼翠欲滴,絲毫沒有秋的悲淒。
門口有一棵樹,不知名的樹,只是很久以前它就在那裡,已經很久很久了。樹很高,只敢卻不粗,分支不多,只是在頂端有帽子似的樹冠,那裡的葉子一年四季都是綠的,很少凋謝,也很少重長,總是那個樣子。我感覺那樹最少有七八十歲了,雖然那麼老,卻顯得年輕而不失穩重。我曾經將它視為我的崇拜對象,因為我覺得它好厲害啊。
往年的這個時候,樹的葉子還很多,常常有許多鳥在上面築巢過冬。而今年,很奇怪,沒有鳥來這裡了,連樹冠上的葉子也開始黃了,甚至有的落下來了。漸漸地,全部葉子都變黃了,落葉越來越多,樹冠變得稀疏了。再後來,落得只剩下幾片葉子了,與以前有著很大的反差,連看上去也給人一種悲涼的感覺,好像秋天真的到了。
天漸冷了,秋天真的到了,有許多樹的葉子也開始泛黃了,而那老樹,卻似乎要不行了。
那天,我站在樹下,抬頭看那只剩幾片黃葉的樹。忽然刮來一陣風,刮過樹冠,僅存的幾片葉子也落了下來,很悠然,隨著風輕輕地飄落,飄飄灑灑,沒有一絲留戀。眼光隨著落葉,從高到低,最後落到了地面,落在我的跟前。我俯下身,撿起一片葉子,葉子很黃,黃得透徹,黃得深邃。忽然有一種悲傷感突上心頭,不禁熱淚盈眶。想轉移視線,看看其他地方,卻見到一隊送喪隊經過,嘀嗒(南方送喪時吹的樂器)在高聲吹奏,死者在棺材裡安詳地躺著,外面的人卻沒什麼表情,異常的冷淡,若不是因為穿著喪服,我絕想不到他們與死者有關係,他們這樣走著,漸漸遠去。遠遠的看到了遺像,是個老人,好像在哪裡見過。哦,是那個以前經常在樹下徘徊的老人,我很多次見到他,他總是一個人在樹下,不斷地走,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不過自今年入秋以來,我就沒有見過他了,就像消失了似的。原來他得了病,而現在離開了。
待隊伍走後,我向老人離去的方向鞠了個躬,然後帶著撿起的那片黃得透徹,透徹得深邃,深邃得發冷的落葉走了。
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冷,而樹卻好像實在是太老了,有了枯死的跡象。連我帶回來的那片葉子竟然也在這乾燥的冬天裡爛去了,本想把它留下來當作紀念的,可是現在卻只能把它丟掉了。
來年的春天到了,可是老樹沒有發芽,乾癟的樹皮開裂了,白蟻在樹幹裡築了巢,樹幹被掏空了,在潮濕的春天,隨時有倒下的可能。
在某一天回來的時候,發現那樹被人砍了,只留下那短短的樹樁。沒有樹葉,也不會有枯葉,更不會有那落葉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