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忘記時間是停在哪一個路口.記憶早已經變做一團粘稠的迷霧.耳目失聰.
無從抵達也無從觸摸.
往事以洶湧的姿態覆蓋,然後如水般流過皮膚.留下溫柔黯然的傷痕.再也無法平復.撫摩皮膚上的褶皺,力氣幾近衰竭.
空間急速轉換,唯一的印證,只是折射到身上的忽明忽暗的光亮.一般呈露在坦白下,另一般出沒在陰影裡.左手灌滿陽光,右手上的淚痕已經結冰.
想起曾經最愛的一個童話.一個注定住在海裡的女子,愛上岸邊的男子.然後歷經千辛萬苦,長出行走的雙腳.那腳離開了水的柔軟,就猶如在刀刃上磨練.疼痛和愛情彼此絞殺.最後化做一灘海上的泡沫.
無論世間天界海中,虛妄的愛情任你如何堅定執拗,都是一場無人默哀與悼念的自殤.
於是,錦衣夜行,走在溫黃的路燈下,光線拉長影子,像葬禮上沿路灑落的菊花瓣,驕傲還是被無情挫傷,在夜色的邊緣奄奄一息.
想成全自己,於是在這呵氣成霜的夜晚,華衣蔽體,端視落地的玻璃窗裡斑斕的倒影.默然而寂寥.抿一抿嘴,立刻現出郁紫色宛若蝶翼的齒印.
不再放任自己.裹緊衣服,雙手環住自己.
想傾訴,卻發先周圍荒蕪人煙;想逃離,卻發現已置身世界盡頭;想投靠,卻發現自己的懷抱才殘存溫暖.
許是結局早已設定,知識不甘承認罷了.勝負已經是定數的一盤棋,到了最後,只有一顆血本無歸的棋子不願離席,是多麼可悲的殘局.
面對這樣的自己,只剩下輕蔑自嘲的冷笑.
聽見古老的鐘擺奏出鏗鏘的聲響.時間的走動原來有跡可循.短裂,急促,縱情而無比緩慢.釋然微笑,任秒針一聲一聲的砸過耳膜.
如此鍾愛煙火.不斷盛開又不不斷夭折的花朵.整片天空都在或光中被焚燒.
灰燼裡星點的殘光燙傷眼球.短暫的沉積後是恍惚的光影,襯在藍黑的底色上,彷彿沉入水底,在流質中優美盛開.震耳欲聾的爆鳴聲一波一波衝擊心臟.感覺在窒息的幻覺中被融化.身軀虛無.耳目成灰.
不再失望.
懷著救贖的心情默默祈禱.決定忘記曾經的哪個比煙花還寂寞的女子.
黑夜即將過去.
那個街燈下行走的女子,哪個比煙花還寂寞的女子,只在夢中乍現.
濃重,暗示,邂逅,
然後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