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雄雞的啼叫劃破黎明的黑暗,當群鳥的嘰嘰喳喳讓桑葉上的露珠微微發顫,當清晨的第一縷炊煙裊裊地飄蕩在村莊之上,那吱吱呀呀的風箱聲便隨之響起,悠悠的,裹著剛收的小米的清香,給人帶來甜蜜的詩意,讓人忍不住珍藏在記憶深處。
生在農村,最難忘懷的便是那每到飯點便不絕於耳的風箱聲。它似乎有一種慵懶而又迷人的特質,讓人想起舊上海那些端著酒杯輕踱的歌女,能將人的靈魂攥取,讓人沉醉在那起起伏伏的樂曲中。然而造就了這奇妙樂曲的人,並非頂級的音樂家,卻是我們身邊隨處可見,再淳樸不過的農民,他們在平凡中用勞動造就了偉大與動人。
當太陽高高地懸掛在天空,當在田中耕作了一上午的農人回到家中,走到屋後的茅草堆,抱一捆茅草,再到屋門口的桑樹邊,拾幾根腐朽的桑樹枝,一起堆積到土灶旁的空地上,把淘好的米兒放入鍋內,再加上適量的水,把鍋蓋蓋上,坐到旁邊的矮凳,尋一尋火柴盒,點燃火柴棒,抓幾根稻草,點著後塞進鍋膛,等待鍋膛中升起耀眼的黃色火光,折幾根桑樹枝,依次添上。輕輕移動風箱,將它對到風口上,然後拉起風箱。
“吱——呀,吱——呀”風箱開始悠悠的唱起來,這聲音似有鼓舞人心的力量,讓鍋膛內的火苗舞得更加激昂。那雙手的一來一回,都在空氣中繪出一條完美的弧度,帶動凝固塵埃四處自由飄蕩。
透過廚房的窗戶,若看到扛著鋤頭的鄰人正走向家的方向,便會大聲招呼起來:“嘿!還沒吃呢哪,都這麼晚了,就別回家煮了,在我家吃唄!”也不加推卻,鄰人便放下鋤頭,走入主人的廚房,坐到屋內的水井蓋上,表達完謝意,便一起道家長裡短、世事無常。誰家的小子娶了誰家的姑娘,誰家的老太太前幾天去了天堂,這是永遠不會缺乏的談資,而風箱聲是最好的背景音樂,談到喜悅之處,風箱聲的頻率也會加快,似在歡欣地慶祝;談至悲傷之處,風箱聲的調子便不禁放慢,連帶著氣氛又凝重了幾分,似在悲痛地哀悼,它是如此契合人的心意。
任何一個地方不能沒有孩子的身影,更何況是在農村,一群調皮搗蛋、上躥下跳的孩子,他們天生就有野性。伴隨著吱吱呀呀的風箱聲,他們迎來飯前最美好的時光。屋前的場上鋪著黃澄澄的稻粒,在陽光底下曬著,肆意地吸取著陽光的味道。孩子們赤著腳丫行走其上,不顧腳心微微的痛癢,留下或深或淺,或大或小的腳印,掬一捧稻粒,使勁地拋向上方,看一粒粒的稻粒瞬間在空中飛揚,又迅速地落在地上、腳上。再捧、再拋,無數金子般的稻粒間,是孩子們無邪的笑容。有時跳舞,有風箱聲為他們伴奏,那蹦蹦跳跳的小腳丫,與起起伏伏的風箱聲,亦完美的契合。
夜幕降臨,在田中辛勞了一個下午的農人又回到家中,開始幸福地忙碌起晚飯。吱吱呀呀的風箱聲再次在鄉間飄蕩,伴著漫天的星光,哄著玩累的孩兒,進入夢鄉。
那風箱聲陪伴了我太多個春夏秋冬,給我帶來太多太多美好。我想,今後無論我漂泊在何方,無論故鄉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忘卻那風箱聲,它早已在時光中定格成千年的琥珀。那熟悉的“吱吱呀呀”聲喲,是我封存在記憶深處永不磨滅的鄉音!
初三:徐唐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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