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的一段時間,是用來發呆的。
身上的書包還沒有放下,坐在窗邊的床上,盯著窗外看。這時候的天總是灰色的,它不像上午時那樣明媚,總是蒙著一層灰。沒有雲,看不見太陽。
這時候腦子總是很亂,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也許只好發呆。
我想起許多事。
小時候的院子有很多垂柳,翠綠翠綠。那些樹很高大,很魁梧。那些樹的身材很好,楊柳細腰。長長的柳枝都垂下來,遮住陽光,只留下一些從指縫間流露下來的碎汞。我喜歡在這樹下,幹什麼都好。記得那時院子裡總是有一大群孩子,東奔西跑。
我們自編自創一種叫做“冰棍”的遊戲。在院子的地上指定一些區域,遊戲開始。抓的人抓,跑的人跑。快要被抓到時就喊“冰棍”,那麼那個抓的人就無法靠近你。而當那個抓的人跑遠,其他的人就可以來救你,拍你一下,說“冰棍化了”這時你便復活。這就是很多年來我們樂此不疲的事。通常都是以一大群人玩的精疲力竭滿頭大汗,急急得大喊口渴而告終。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
或許這是一句恰如其分的歌詞,精闢到了極點。那時候好像只盼著什麼時候吃早飯,什麼時候吃午飯,什麼時候熬過午覺的時間,什麼時候出去玩。覺得時間是從一個端點出發無限延長的射線,沒有盡頭。總希望時間快快過去,快快長大。
而現在卻不同,我總是希望手腕上的表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而它似乎從不領情,一如既往的走著。總是在焦頭爛額的完成一天的課程後,就感覺這一天真的結束了。有時候在教室裡近乎崩潰的抱著書本複習時,會想起許多事。
就像發呆時,會想起很多事一樣。
記得那時候院子裡有一群可愛的孩子們。分享各自流淌著陽光的童年
他們是一群怎樣美好的孩子,單純,可愛,毫無雜質。
回想起那時候在院子裡開的聯歡會,我們總喜歡這樣。喜歡在節日,某個人的生日,或者是在每個人都感到高興的日子舉行聯歡會。在欄杆上貼一張大海報,那都是我們自己畫的。上面寫著人大家屬院慶什麼什麼聯歡會。那時候我就會上去唱一首歌,或者跳一支舞。那個時候應該很流行什麼小燕子或者是鄧麗君。於是我會唱一首我只在乎你或者是還珠格格的主題曲。下面的人總會很高興得給我掌聲,並且要求我再唱一首。有一陣子是F4剛剛出道,我們迷流星花園迷得要死。經常十幾個人站成一排大聲地吼流星雨。記得那時候我們中間還有一個維族同志,發音很特別。聽他唱這首歌就感覺像在聽戲,它還經常在過門的間隙來一段維族舞,動動脖子扭扭腰,可愛極了。我們唱得起興時,就會有很多住在樓裡的老頭兒老太太出來抗議,舉著一根手指頭罵罵咧咧。說我們唱歌影響他們睡午覺,而我們又唱的太難聽,鬼哭狼嚎一般,完全沒有欣賞價值。而我們,卻依舊堅持著,所以我們院子出來的人,個個都是大嗓門。
如今,背著沉重的書包從學校走回來,幾近崩潰時,看到的也只是孤零零的石板凳,孤零零的大樹和孤零零的院子。我們都長大了,我們在變,而這裡不會變,這個我們生長並且熱愛的地方不會變。柳樹還是那樣高大,它們的身材依舊那麼好,楊柳細腰。風吹過那裡,會顯現凹凸有致的曲線出來。大樹下的石板凳還是那樣擺著,跳皮筋時愛撐筋的大樹還是那樣佇立著,一言不發。
而我們卻再也看不到從前那些歡呼雀躍的跳動著的身影了,他們走了,離開了,並且決定再也不回來。我們只能站在記憶中,憑著那一點點輪廓去想像,去捏造了。
當我們固守最後一篇童年的故土,不肯鬆手時。
它卻帶著那童年一道走了。
那是個叫做時間的東西,沙漏一般,疾走,飛逝。
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