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於《大地之燈》
“我以為時光漸稀,便可以忘卻一段灼熱的往事,其實也明白生活既是一場盛大的艷遇,只不過有人遇到了對的,而有人遇到了錯的。”
——題記
1
我們是否都有這樣一個渲染已久的夢境?
如在蒼茫的雪原上盲目前行,不知目的,亦沒有退路。月光冷寂,在哈達一樣延展的路途上被黑暗盛情包圍,彷彿命運的讖語。便是這樣的茫然與恐懼,卻只能勾住希望,不停往前:一如坎坷與忍愛的一場盛情難卻的邀請。
終於,在如此龐大壯美的的文字面前,我只感到烈酒一般的濃郁蒼美與其冰山一角的薄涼。我在這虛擬卻真實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裡跌宕起伏,隨之深陷情感的泥淖中無可自拔,逐漸看清青春的美酒如何濃烈地潑灑出去,又如何在生之流轉中濃香散盡,失了原先的甘醇,漸漸化為一灘無色無味的液體。
2
“人若自己選擇了善良與知恩,就必有更多的承擔與痛苦需要甘願地面對。”
“卡桑,你一定要有善美的靈魂。
這樣,你的靈魂才能在佛的撫度之下,獲得永生。”
高原上的女孩只有爺爺和一隻狗。她叫卡桑。意為昨天。
昨天或者很久以前,在爺爺的敘述中有遙遠但清晰的記憶。風雪肆虐的古道上,阿爸阿媽不忍放棄另一對善美的靈魂,最終一同丟失在皚皚的雪地裡。廣袤無垠的雪山傾斜著表面平靜如昨,彷彿巨大的墳塚般緘默。
“卡桑,你的阿爸阿媽回到了祖先的大地。”“他們長眠在了未盡的路途上——爺爺這樣平靜地告訴她——因為我們的肉體,只是一朵自生自滅的蓮花。”
爾後爺爺的猝然西去,使卡桑成為堅韌敏感的孩子。終於,藏獒晉美也在遭遇雪豹時離開了卡桑。至此她無一親人,順受般的活著。直至遇見城市來的一對攝影者。
善良的收養者將卡桑帶回城市。而後她開始被迫適應——城市的霓裳包裹下,疲憊不堪的生靈為愛與被愛上演的一幕幕爭奪撕咬或者給予奉獻。就像適應難受的醉氧症,在頭昏與乏力中被污濁過剩的空氣同化。
再也沒有了廣袤的雪山,沒有了金色的旗雲,沒有了牛羊背脊上所馱起的乾淨天空,沒有了湖畔古老的傳說,沒有了天葬台上撩人的桑煙,沒有了熟稔的唱經,沒有了爺爺的絮語,沒有了晉美厚實熾熱的軀體,她甚至快要缺失了安靜與獨處的習慣。但她是知恩的孩子,再無過多言語,便要比別人多一份忍受與甘願。她身邊的人都是深情而善良的,但“深情即是一樁悲劇,比得以死來句讀”。
是誰說,野地裡蘊含著這個世界的救贖。在這無盡包容卻也無情吞納的城市的繁華一隅,離開高原的善美靈魂逐漸失了對命運的最後一片救贖。
3
“萬刃之上
一粒粒移動的光點
起伏著
不停地
把一次次心路
種植在,
無言的蒼穹”
朝聖者的路於雪山高原上蜿蜒逡巡,仍何的險峻都只融化在他們額頂紫褐的結痂與其自身對大地的無限崇敬和一步一扣頭的親吻中。高原上看不見時間的行走,他們彷彿年復一年地默默耕耘著一生中的那份苦與悲,在常年累月的苦行中漸漸趨於安寧與淡然,在一片獵獵翻飛的經幡中抵達心中的聖潔。
再無他話。只是看得人心中肅穆。
在一片寂寂老去的歲月裡,馳越記憶的廢墟,只剩苦行僧的乾淨腳印。
4
他城是記憶之城。無數的故事都只發生在他城。
只知到了後來,青春成了一片龐大悲壯的殘碑斷碣,牽扯著兩代人的記憶。不論是小興安嶺的莽莽森林還是高原上平靜緘默的湖澤,都終將消失在繁盛的即使是大雨後也依然的溽熱的夏天,消失在一個個破滅的夢境裡;消失在豆大的汗水珠裡;消失在高考教室中穿堂而過的風聲裡;消失在一幅幅畫和不可預知的無奈與死亡的消融裡;消失在一幀幀時間的膠片上,成為模糊不可窺視的景象。
戀慕與忘卻,是我們一生都在無盡重複的事。
在這冗長又彷彿一晃而過的年歲裡,我們如滄海一粟般尚且只展示了生之哀愁與單薄。而人的憐憫之心也是裹藏在哀愁之中的。在無盡的不息的變換之中,“永恆只是人們造的慌,來撫慰戀愛的消失,死亡的痛”。但誰又能真正參透這幻化不止的輪迴,在澎湃的世俗潮湧中依舊戀戀不忘,情深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