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長大是很漫長的一個過程。人,是一點一點慢慢長大的,不是嗎?
不過,在那個一百一十級的階梯上,我突然領悟到了:其實,我的長大,在瞬間。
一百一十級階梯。正是從一樓到六樓我家的距離。在我剛學會爬樓時,我最愛和爸爸比賽爬樓。每次爸爸都會讓我先爬幾級,然後“三、二、一,開始。”我就趕緊向上爬,可人小腿短,爬得又慢又笨拙。爸爸倒是不慌不忙地在我身後爬著。長長的階梯,每當我爬到三樓時,總會筋疲力盡,嚷嚷著要抱。爸爸卻從不抱我,只會在我吵鬧中,輕快地閃過我張開的雙臂,爬到我前面,壞壞地說:“我超過你啦,你還不加油,我就贏了!”為了贏得最後的獎勵——一根棒棒糖。我不得不一邊碎碎地念著“壞爸爸”,一邊向上爬…….。
後來,我長大了些。爬樓,是越爬越快了。從開始的一步一級到一步兩級了。爸爸再也不能輕鬆地超過我了。不過,爸爸似乎仍那麼年輕,調皮。每當我向最後一層發起衝刺時,爸爸總會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在我大嚷著的“爸爸賴皮”聲中,搶我一步先贏。
再後來,我上初中了。體力越來越好。每次爬樓我都能把爸爸甩遠,讓爸爸無法像以前一樣“使壞”。可我沒有注意到,在我飛奔上樓的身影後,是爸爸欣慰而複雜的目光。
那一天,我又和爸爸比賽爬樓。一樓,二樓,三樓......我快步爬上,爸爸在後面跟著。“我要甩掉你啦!”我一邊宣告著,一邊快步衝上了五樓。而身後卻沒有爸爸一貫“別得意”的回話。
爸爸怎麼啦?他不是最會爬樓嗎?我疑惑著,透過扶手的間隙,穿過灑進來的縷縷陽光。我看見爸爸正在三樓的樓梯間歇息。我分明看到父親兩鬢些許白髮在陽光下閃爍。
這不是我年幼時爬樓飛快,彷彿永遠不知疲倦的父親嗎?歲月給了我更敏捷的身手,卻奪走了父親的年輕!這時,我彷彿突然明白了父親眼睛中的複雜意味。
我停下了向上爬的腳步,靜靜地站在五樓的樓道間。在爸爸出現在拐角的那一刻,我裝作很累的樣子。
“你怎麼啦?”父親眼中滿是詫異。
“我爬不動了。”我喘了一大口氣。
“我可不等你啊!”爸爸笑著向上爬。而我,站在父親的身後,看著那銀色的髮絲,從黑色的“叢林”中冒出來,我突然發現,在我等待父親假裝爬不動的瞬間,我長大了。
原來,長大,在瞬間。
初三:鶴舞九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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