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桿桅,剛降下暮春的殘霧輕煙,又升起了霜秋的白荻勁風。
一把箏,剛滴淌著盛唐的雁落平沙,又濃墨重彩地彈奏起晚清的紫廖漁歌。
一段情,似乎演繹著人生路漫漫,又彷彿點綴著生命的畫卷,綿長悱惻,清雅婉約,靚麗多姿。
我抬頭--仰望廣袤的天空,看雲卷雲舒,去留無意;俯瞰百舸爭流,千帆競發,風景依舊迷人。誰在燈火闌珊處,尋覓著她,不管眾裡千百度。
浩浩湘流,驚濤駭浪。依舊相約黃昏,他披髮行吟,佇立在江邊,高呼“舉世皆醉吾獨清,眾人皆醉吾獨醒,是以見放……”他懷石自沉,流下了千古不朽的《離騷》,又留下了什麼?是那顆竭忠侍君的肝膽忠心麼?季節平移,風景依舊。湘流不盡,日暮秋風,蕭蕭楓林。
一把蒲扇,搖了千年,過眼雲煙,痕跡處,是萬年的忠貞不渝。當年,是誰親訪臥龍崗,三顧茅廬?當年,是誰白帝托孤?而你卻撐起了劉氏的半壁江山。當年……出師名世,誰堪伯仲?祠堂裡,香煙瀰漫依舊。沉浸其中,不堪回首,東流往事,就像是升騰的霧氣,在時間的繚繞迂迴中,剎時銷融。當人們秉燭焚煙,磕頭叩拜時,試問,他們祭奠的是什麼?知否知否,季節平移,永恆多久遠?
風景,承載了多少腥風血雨,承載了多少興盛更替,承載了多少滄桑歲月?樹的年輪在2007年來臨之際,又深深地刻上了一道。永恆的風景,又能持續多久?永恆的永恆,瞬息的瞬息。很喜歡秋天。她,冷卻了一段熾熱的焦灼,黯淡了昔日夏的迷離繽紛。她,用習習涼風,給萬物染上一分未知的淡雅。恬靜秋色,平淡若水,她鉤起了夏的裙角,掀起翩翩思緒。秋,一心一意,追趕夏的步伐,她要延續夏的節奏。當相信的人們興奮的追隨,秋,偏要營造“無邊落幕蕭蕭下“的意象,讓冬日的陰霾突然降至,讓夏日的歡笑沉澱。秋的到來,我們才發現,夏總是在激情喧囂的狂舞中,悄無聲息的奔向遠方,然後冷卻,然後珍藏。我才發現,一切情緒上的激盪終會過去,一切色彩的喧嘩終會消隱。時間永遠是一根緊繃的弦,堅韌而有力的筆直。偶爾一聲驚弦,震天動地,也終究將湮沒於宇宙永不止息的浪潮中,和那遙遠的回音一起,是生命的蘊藉。
風景,經受歷史的考驗,接受時間的洗煉,經受宇宙的檢閱。永恆,是時間的定格,在萬物寅生的宇宙中,恐怕只是浮游塵埃。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生命的過程本來就是風景,她似乎注定是由激越到安詳,有絢爛到平淡。無數永恆的畫卷糾結這我們的心靈,執著的找尋著靈魂的歸屬。無數的變化牽引著我們流浪的足跡,是浪游,還是皈依?在一片紅楓下,我採摘紅葉,叩問人生:是去尋覓那片代表生命無限的嚮往,還是暫時放棄遠處模糊的風景,而去選一高高的枝頭站在那裡,觀覽生命的宏圖,孕育人生之歌?
季節平移,那些風景淡淡地流失在那些逝去的季節中。那份未知的淡雅,彷彿依然要在一片綠蔭的紛揚中,待風將她埋藏。
樹高千丈,葉落歸根。風景的永恆與瞬息,演繹了結束,又醞釀了開始。在由始而終的途中,她用厚厚的積蓄,孕育了一曲生命之歌,訴說著古老的永恆和幻變。
……
於是有了回憶的歌,歲月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