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聽課,不想寫作業,腦子裡混做一團的時候卻似乎總有一種明確的想法: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當我攤開這個本子的時候,忽然知道那件重要的事情是寫點文字,但當我下筆寫的時候,卻驚慌得發現我不知道寫什麼好,似乎是腦汁搾乾了,對什麼都麻木了。
我想,我終於成為了一個一無用處的人了。
這個冬末春初的時候,我瘋狂地愛上了“終於”二字,比如,當這個北方小鎮09年第一場夾雜著沙塵的大風迷住了我的眼睛的時候,我說,北方的春天終於來了。然而“終於”後面的事物卻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永遠不會出現在“終於”後面。比如我想“從今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開始自己的流浪旅行,去雲南,去江南,去上海,去西藏……可這些只能是幻想,首先它不能“從今天開始”,因為天已經黑了,其次也不能從明天開始,因為明天早上我要起得很早去上課,然後天又黑了………像這樣循環,夢想就像那塊清香撲鼻的香皂,被這如水的時間緩緩衝著,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蹤跡。
我想,只有當我拿起筆來的時候,我才是快樂的,哪怕像現在一樣不知道寫什麼,我至少可以確定我還活著,大腦的齒輪還在轉動,雖然它像家裡那輛許久不用的自行車一樣因為鏈子上少了油而轉起來吱吱作響,那也是幸福的,異常的幸福。
我個子低,一米五八,他們總會和我開玩笑說,你不行,小丫頭,我都看見你的頭頂了。我就在想,看見別人的頭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高高在上麼?然後忽然有一天我又想,上面一點的空氣是不是新鮮一點呢?……我覺得我是瘋了。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我想我暫時還不會滅亡,但我的幸福感快要滅亡了。曾經我幻想自己會是一個多麼幸福的孩子呀!背著帆布包去旅行吧!看“滾滾長江東逝水”,看“春來江水綠如藍”,看“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園,一一風荷舉”,看“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可是現在這是不可能的了,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我沒有勇氣放棄學業去旅行,儘管我真的覺得那樣才會幸福。我想我終於是長大了。一個人長大的標誌或許就是再也不敢做以前的夢了,他自己都覺得那是多麼可笑且不切合實際。我神經質的想不知道彼得潘怎麼樣了,他也長大了麼?
我正在努力的失去我的一個朋友:H,看到這句話很多人會罵我無情無義,但是我瘋狂的愛上了一個人的生活: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發呆。我享受那種靜美。開始反感某H的駭人的放聲大笑,討厭她對我開的有些傷自尊的玩笑,厭煩她在路上用一種昏昏欲睡的表情和語調告訴我她好難受好疲憊。我所能做的是拚命地關起自己的心靈,拒絕讓這種悲觀的情緒感染我,我發現我的想法是,回家好好睡一覺,第二天開開心心、精力充沛地上課去。所以我選擇了自己走路,雖然我曾經那麼害怕一個人,總覺得一個人走路旁人會嘲笑我,認為我沒有朋友。一個人走路,一個人走路,也許還要像安妮寶貝說的,穿上白色棉布裙子,光著腳穿著球鞋,沿著鐵路走一遭,漫無目的,卻樂此不疲。
我憧憬了好多幸福場景,然後閉眼,微笑,忘記它們,繼續過我的高二理科生的波瀾不驚的生活。
“也許波瀾不驚之下隱藏著巨大的能量。”我安慰自己。
儘管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