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會抱著雙膝坐在門前的棗樹旁,倚靠著她那粗大的身軀,聽著黃昏的歌。這棵棗樹,是爺爺親手栽下的,幾乎和父親同齡,如今已經枝繁葉茂、碩果纍纍。
每次摘棗時,我們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她那嬌嫩的樹枝折斷。棗兒們又大又紅、香甜可口,送入口中一嚼,就能感覺到一股母親呵護般的溫暖。
這棵棗樹長滿了我兒時的回憶,有無拘無束,有突發奇想,有愁雲慘淡,有歡聲笑語……
每當傷心時,我都會坐在她身旁向她傾訴,她時而擺動一下自己闊大的身軀,時而靜靜地站在那裡。她雖無語,但不知為何,卻能讓我心中的苦悶立即煙消雲散。
兒時的我整天爬上棗樹捉蟲子,有時小夥伴們也來幫忙,銀鈴般的笑聲隨著樹搖擺,風吹著那樹葉「沙沙沙,沙沙沙」,好像在為我們伴奏……
我活潑好動,喜歡和夥伴們追逐打鬧,偶爾忘了看路,就會一頭撞到她身上,這時的她就顯得沒那麼溫柔了,我疼得號啕大哭起來。奶奶就會笑著對我說:「別哭了,否則她該笑話咱了。」我點點頭,然後又爬到樹上為她捉蟲兒,鳥兒們也會爭先恐後地衝過來搶食吃。假如時間可以定格,我希望就是此刻……
盛夏,酷暑難耐。但在她的蔭蔽下,我們一家人的就餐輕鬆愜意了許多,完全不必顧及太陽公公熱情的炙烤。特別是飯後切開剛從水缸裡拿出來的西瓜,大快朵頤之後,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涼了。棗樹也拂動著自己繁密的枝葉,為我們消暑降溫。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長大了,爺爺奶奶卻已年邁,我去縣城求學,不能經常回家看望他們。當然,讓我掛懷的還有這棵年邁的棗樹。再次來到她身旁時,她少了些許婀娜多姿,顯得蒼老穩重了許多。摘一顆棗兒放到嘴裡,香甜中略帶些酸澀,我又被拽回了再也回不去的小時候。
一陣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這次是她在向我傾訴:時間不僅會讓我們變得蒼老,也會讓我們充滿智慧,讓我們去從容面對成長本身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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