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7月9日 星期三 晴
漂浮在海面的時光是風平浪靜的,我再也不願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探索什麼大海的奧秘,作爸爸口中無畏的女漢子。瞬間恢復了膽小的本色,乾脆與教練叔叔一起泡在水面上虛度時光,從天南聊到海北。此時的我突然心情大好,看著幾個潛水者無比痛苦地一次又一次嘗試著潛入海裡,再無一份羨慕,倒覺得身處這廣袤的海洋之中很是悠閒自在。
那些美妙細膩的純情小說告訴我,這時候,我應該閉上眼睛,靜靜去享受著碧藍的海水和明媚的陽光,說不定還會有從天而降的浪漫邂逅。但冰冷的身體又迅速將我拉回現實,我正一人漂浮在大海上,海水侵入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細碎的沙子黏在身體上,身體似乎有點漂白和脹大,彷彿是被福爾馬林泡久了的模樣,實在不是做白日夢的大好時機。於是我明智地選擇了上岸,邊吃小點心邊等待父親。果然,父親又是一如既往地以身作則,他是勇敢的,也是堅定的,創造了我們這隊人的潛水極限,驗證了「有其父必有其女」此言的錯誤性。
「我們絕對不是時間的主人」,這是跟團旅遊時最大的感觸,剛忍受了沖冷水浴的無奈與辛酸,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往海洋館去看海豚的才藝表演了。但事事都有其兩面性,正因為它的存在,才可以讓我對於潛水的不幸遭遇不那麼耿耿於懷。
海豚,是世界上最為神奇的生物之一,智力十分發達,動作十分輕快敏捷,能表演各式各樣的節目,握手,唱歌,空中取物,投籃等各種高難度動作。它還有一項十分令人驚歎的本領——可以不利用任何裝備,輕而易舉地潛到300米以下的海底,這對於一米就累得夠嗆的我,實在是僅能想想便作罷。以前在各大海洋館中,都目睹過海豚的尊容,但由於行程安排的原因都錯過了它的表演,此行正好了卻了這遺憾!
可坦白的來說,我並沒有在這次表演中發現什麼新意,覺得這幾套簡單的小把戲很是屈才,沒有一點與觀眾的互動,飼養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更沒有將海豚的機智和友善發揮到極限,離我預期之中的精妙絕倫要差上許多。可能是因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事著同樣的工作,將最初的那份熱情和快樂都已消磨殆盡,飼養員留給觀眾的竟只有疲憊和麻木,後台的音響十分激烈與歡快,與他們的疲憊實在搭不上調。表演的海豚累了,將五顏六色的呼啦圈「穿」在流線型的軀體上,輕車熟路地搖啊搖啊,沒有止境地搖啊搖啊,每轉一周便可以向飼養員邀功請賞,便可得到新鮮的小魚。海獅也累了,隨著人走路的腳步也小心翼翼地邁著可愛的步伐,靈活得上下蹦來蹦去,沒有一絲破綻,最後也得到了小魚作為獎賞。它們都獲得了一時的口舌之快,卻會因此喪失完美的體型,越發顯得累贅和臃腫。
我突然有些莫名的擔心,幾年後的它們是否還可以如此靈活地扭動身軀,登台獻藝,成為這個海洋劇場的花魁,衣食無憂?它們與野生的動物不同,野生動物生活在危機四伏的大自然中,有著天敵的制約和尋找食物的困擾,只要勤勞與努力,便注定能靈活健康,永遠不必依靠人類,自給自足地生存。而這群馴養的動物便有著完全不同的命運,人類馴養它們與其說是幫助更好地生活,不如說是給予它們更加悲慘的命運,當它們老了胖了,不能流暢地表演動作了,人注定不會看往日的情面,而將它們丟棄在劇場裡最陰暗潮濕的角落,給予它們最不堪下嚥的飯食和最不公平的待遇……佈置得溫馨亮麗的劇場和雷鳴般的觀眾的掌聲,對於它們來說,都會成為一把美麗卻沾有劇毒的刀,深深刺傷它們脆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