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營裡,帳內,案上的蠟燭燃燒著。蠟燭給寒風一吹,蠟淚做一邊倒掛下來,有的已熔去了半截,殘燭搖焰,直冒黑氣。
岳飛難以成眠,該如何是好呢?他原本是多麼的興奮,就要收復河山了,與部將們飲酒時還說:“直搗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然而,那十二道金牌班師詔,去給他蒙上了沉重的陰影,彷彿是一盆冷水從他頭頂貫過,寒!
想他從小練武,就是為了心中的一腔熱血,希望能報效國家。靠自己的努力,終於等到持節封侯,平楊麼,十年苦戰,正待一舉收復中原,直搗黃龍,去不料到竟是班師回朝。叫他何以甘心,花費了民力和兵力攻下的都城,現在又要棄之而去,他不想啊!他們走了,老百姓豈不是又要遭殃了。
他自問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國君。背脊上母親刺的“精忠報國”他一直記得,自從有它那天起,就一直背負著。他手下的將士是最好的部下,他一手調教,“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終究造就了“撼山一,撼岳家軍難”的口碑。哪知……唉,秦繪勾結金國,皇上被秦繪蒙蔽,只圖奴顏婢去向敵人搖尾乞憐,保存殘局。此時不乘勝攻打,南宋遲早會被金兵蠶食貽盡的。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他做不到啊。他背上的赤字提醒他,這是不忠不孝之舉,無論如何也不能做。
岳飛走出帳外,寒風帶起一蓬雪花,冷氣侵肌,縱是身經百戰的他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第二天,催促又來,“十年之功,毀於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復。”
於是揮淚班師回朝。
京城臨安的大理寺牢裡。岳飛以謀反篡位之罪關押。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千秋自有定論,吉凶禍福何足計。只是他心中大志難酬啊!
風波亭內,他不減英氣。面對著儈子手,他激奮難平:“我岳飛只望收復中原,迎還二聖,掃平虎穴,復仇雪恥,上安宗廟社稷之靈,下慰舉國軍民之望,爾等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害死,我死不甘心。”帶著這滿腔的遺憾,岳飛離開了,在遊魂停留時,憶起北伐未成時寫的詩: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闕!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山河,朝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