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這裡一直默默地等著。
再一次看到春暖花開,我才知道,原來以前的那些片斷從沒放棄過將我牢牢地鎖在過去。恍惚之間,回憶便會無端而來。有時是獨自走在街頭的一瞬,有時,只是面朝小窗,仰望那剪貼畫似的天空,有時,身旁的同學肆無忌憚的暢懷大笑,我也會牽動嘴角,跟著笑起來,證明自己也是這裡的一員。此時回憶就像神靈獻身,不期而至,讓人不知所措。
不知是因為心實在難以落在現實這樣冰冷的地面上,還是過去的記憶太過美好。終究,我變成了一個活在過去的人,關於他們和我的畫面像幻燈片一樣不知疲倦的在腦海裡定格,閃爍,消失,重放,一個個故事就接二連三的從回憶中跳出來,控制了我的思維。
有時候,人會突然想回到記憶的源頭,然後,淚水卻漫過了眼眶。
現在想想,好像用來填充我生命的所有激情和色彩都在初三的那短短的幾個月中綻放了,在那些迷惘,壓抑,又要面對分離的特殊日子裡,綻放得愈加燦爛,燦爛得將以後的生活都映成了蒼白。
回想當時的天空和如今的一樣,就像一道稀釋的水彩,清涼而通透,乾淨得不見一絲波瀾,葉子,紙楦,e花和我,總會忙裡偷閒地在角落裡聚成一堆兒,亂七八糟的聊一些沒有用的話,那是當時最奢侈的消遣了,而且每個人都興趣盎然,好像要抓住這些支離破碎的時間把即將過去的三年整理一下,給現實騰出一些空間。
那時候,我想起了我們跑過的接力賽,可能在很多人的心裡都已忘卻了的,三年的接力賽,都是同樣的四個人在跑,與那些成年在外訓練的陌生同學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我們的成績不免是有點讓人傷心的,但是在最後一年,又一次跑進了決賽的時候,誰都知道,我們已有了心與心的默契,不用再說互相鼓勵的話,剛站在跑道上的,就已經感到了來自遠處的熾熱的眼神。
我們在第八道,最外面的一道。發令槍響之後,我只聽得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和心臟一次次有力的律動,四肢不受支配的迅速移動著,感覺接力棒還在,前面葉子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我憑著最後的一點力氣把接力棒遞到她手裡時,四周的鼓聲,叫喊聲才一股腦兒的灌滿了耳膜,我幾乎要癱軟在地上了。
我們的最後一個人第六個衝過的終點的,算是歷史最好成績,預賽的第八變成決賽的第六,二十二個班裡的第六。三年的接力只得了這一分,可我們雀躍的快要撞在了一起。
e花說,想想以前,我們不像其它朋友那樣每天都融洽和平靜,我們總是吵,吵得連我都記不清有多少次了,全是為了一些小事,吵完了卻又好的跟什麼似的。
我輕輕的笑著點了點頭,說,那也是一種幸福吧。然後看了看葉子,她也笑盈盈地看著我。
還是前不久的事,要開新年聯歡會的時候,紙楦遞給了我厚厚的幾張紙,神色沉重。
“你看看吧。”
“怎麼了,陰雲密佈的”我說。
“還有比我更陰雲密佈的呢!”
她又指了指我手裡的紙:“你看看吧,看看就明白了。”然後徑直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頹然的坐下了。
鬼東西,搞什麼呀。
我回過頭,看到葉子伏在桌子上,頭緊緊的埋在交叉的雙臂裡,默不作聲。忽然心頭一沉,暴風雨不會是真的要來了吧。
打開那厚厚的幾張紙,是葉子的筆跡,凌亂的寫了幾大頁。
“……我現在很亂,不斷不斷地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我也許不該出現在你們中間吧,畢竟友誼也不是一廂情願的,雖然我們做不成最好的朋友,但是如果你們有心事了,只要你們願意,我就會靜靜的站在一旁傾聽,我很珍惜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可惜,現在卻不能再繼續……”
看完之後,我真的生氣了。想想這些天,我們確實有些疏遠了,但我發誓我們並不是故意的,快中考了嘛,很多人連短短的下課時間也都在啃書,而我則喜歡在小宇宙過度疲勞的時候離開腐朽的空氣到外面走走,可是看到葉子還在不停的寫呀算的,不忍心打擾,就只好拉上紙楦和e花出去了,她也太敏感多疑了吧,這樣也會引起誤會。我側過臉,看到紙楦詢問的眼神,重重的呼了口氣,然後憤憤得寫了一張紙條給葉子。
“如果我們的友誼這麼容易就被人懷疑的話,如你所說,再繼續下去是不是也沒什麼意義了不過你別誤會,我們始終都把你當作是不分彼此的好朋友,你不覺得這樣說太傷我們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