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愛梁實秋的散文,理性不乏風趣,高貴不乏素雅。
自從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講過梁實秋的《下棋》,我對梁實秋的愛戀就有增無減,《下棋》中絕妙的語言讓人忍俊不禁,嘖嘖稱讚,梁老在比喻下棋者在爭棋時的樣子中寫道,“對方的頭上青筋暴露,黃豆般的汗珠一顆顆地在額上陳列出來,或哭喪著臉作慘笑,或咕嘟著最做吃屎狀,或抓耳撓腮,或一串串地噎嗝打個不休……”哈哈哈,多形象,我簡直對梁老的語言藝術佩服的五體投地;更妙的是,他不光讓人笑,還讓你在笑中思考,如“人總是要鬥的,總是要鉤心鬥角地與人爭逐的。與其和人爭權奪利,還不如在棋盤上多佔幾個官……”多有哲理啊,真是詮釋了“棋如人生”的內涵。
梁實秋寫作的年代,離現在已有近六十幾年的歷史了,可是讀來一點都沒有時代的疏離感,相反卻越讀起勁,於是我鑽到了學校圖書館,書海茫茫地把他的書一股腦的搬了下來,一次不能借多,就中午到閱覽室啃讀,最後居然有了不找遍梁老的作品不罷休的嗜好。
梁老的文章真是太有趣了,雅俗共賞,不僅有陽春白雪的鑒讀之處,更有下里巴人的諧趣之妙。梁老的最經典之作便是《雅捨小品》,《雅捨小品》印行出版後,已發行了六七十版了,仍風行國內外,經久不衰,這和梁老大家的風範、厚實的文學功底是分不開的。《雅捨小品》中反映的都是大凡從市井之人到達官顯貴都要做了事,如理發、罵人、結婚、握手、寫字、講價、下棋、送行等人所共有的喜怒哀樂、真善美和假醜惡,這可能也是我讀起來倍感親切,愛不釋手的原因。
在梁老的筆下,《理發》也能理出驚心動魄來。“就是小聲說一句,我覺得,都會使他喪膽而失去平衡,我的頸靜脈也需要在他不知不覺間被他割斷,後來剃刀暫時離開我的臉,我趁勢立刻用夢魘的聲音叫起來,‘別刮了,夠了,謝謝你’……”理發本來是整理儀容,邁入高雅之堂的必備前奏,可是梁老把理發當做一件不愉快的事,把理發和牙醫拔牙、劊子手屠戶相提並論,真是不敢想像。雖然看了有點覺得誇大其詞,但自己理發的心裡體驗想來也和梁老描寫的差不多,便忍不住擊桌頓足高喊:“妙絕,絕妙……”。
在梁老的筆下,陋室也能現出“奇葩”來。“但若大雨滂沱,……終乃屋頂灰泥突然崩裂,如奇葩初綻,轟然一聲而泥水下注,此刻滿是狼藉。”這是梁老《雅捨》中的語句,雅捨是梁老在四川居住的房子,實際上是有窗無玻璃,風來則洞若涼亭,有瓦而空隙不少,雨來則滲如滴漏的陋室。梁老卻稱“雅捨”有個性,有個性就可愛。因為可愛,大雨如注的時候,人的狼藉可想而知,卻能形容出“奇葩初綻”的美景情趣來,可以看出梁老以苦為樂,身居陋室而不陋,實乃“德馨”人士也。
在梁老筆下,《握手》是一件痛苦的事。梁老認為和誰握手大有官場爾虞我詐之勢,和做大官或自以為做大官者握手不好握,孤掌難鳴;和另一種人握手讓你痛徹肺腑。梁老還說,就握手的觸覺而論,芊芊玉手難得一握,握得倒是冬筍或筍乾之類,愉快也不多,想來也是痛苦萬分,簡直是一種刑罰。梁老充滿智慧地引用了《哈姆雷特》中的一句話:“不要為了應酬每一個新交而磨粗了你的手掌。”最後一句梁老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我們要愛惜我們的手掌。”梁老的話太深刻了,從握手這件每個人都經歷的事情,能悟出這麼深邃的人生哲理,真是不簡單。我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
梁老的作品遍讀之,反覆品賞,越讀越覺的滿腹五臟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