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晴天總是特別晴。太陽那麼好,你抬頭去看,總有風能把那些忽明忽暗的流雲吹進你的眼睛裡來。
雪才化。蹲在操場上數數街邊的樹,想起自己已經十六歲半了。多好的年紀,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可以去趁機早戀。
時光總是很快很快啊。一年又過去了。
影子縈繞在指尖。冰涼。
他們說,手涼的孩子沒人疼。所以我總是試著去握緊幸福。
幸福麼,夜晚衝破天空的火焰也好、陽光下映射出璀璨的蝴蝶的翅膀也好,用什麼來比喻它都不過分。
操場的角落,有沒來得及化的雪,躲在陰影裡。總會有年輕的腳步,有意無意地侵擾它們的夢。總會漸漸破碎。總會漸漸消融。總會漸漸升上天空,變成乘風的雲。
我們和它們一樣,都要經歷一個看上去極為痛苦而粗糙的過程,都要被影響、被干擾、被從自己的夢裡叫醒。埋怨難免、哭泣難免、歇斯底里難免,然後才慢慢平靜接受陽光。然後才明白那時候所謂的幸福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就像一隻水晶風鈴,可以折射出彩虹,但是永遠也看不到風雨過後那座真正通往幸福的橋。
總有一天啊,我們會成長為可以自立於世的女子或男子。會有平實而厚重的幸福,會有一家老小柴米油鹽的紛亂與感動。就像走在天上的雲,綿軟但是柔韌,也不缺乏絲絲縷縷的快樂。
但是此時,我們還是碎雪,固執地不肯接受陽光。近乎偏執地縮在自己營造的陰影裡,緊閉雙眼,做著那些青春年少尖銳斑斕的夢。
時光總是很快很快啊。
等到我們長大成人的時候,也一定會微笑而微歎地想起那些特別晴的冬天的晴天、那些忽明忽暗的流雲、那些街邊的樹、那些尖銳決絕義無反顧的幸福吧?
到那個時候,會不會在我們心底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小片緊閉著眼睛、不肯變成白雲的碎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