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估計這時故鄉已經開始下雪了吧。彝族年假放了,我卻一直在西昌逗留,也許是因為那得天獨厚的天氣,也許又記起那公交橋下的慘案。
在一個溫暖的暖爐旁,我換上輕巧舒適的羽絨衣,媽媽在廚房裡和親戚們一起灌香腸,幾個小妹妹在旁邊爭著打下手;那幾個愛惹是生非的哥哥弟弟也在外面放火炮嚇鄰居家的狗;爸爸和那些大伯,二伯他們邊嗑瓜子邊打麻將,幾個稍微有點貪財的兄弟姐妹也在旁下注賭輸贏……冬天是那麼的美好,以至於乞丐也歡喜起來,因為有那麼多的好吃的,而且此刻家家戶戶也大方慷慨了。豬啊,羊啊,雞啊一道道宰來敬祖宗,敬完祖宗便被小孩子搶去和小夥伴分享成果了,就連狗也吃得著葷腥了,突然下起了小雪,那麼輕盈,潔白,美麗,就像神仙派來下界的精靈,大家祈禱著下一年的豐收……冬天,在我的記憶中是那麼的溫暖,那麼令人沉醉。
「啊!不要,不要,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一個衣著破爛的人搖搖晃晃的在路上竭盡全力地奔跑,「站住,欠債不還,還屢教不改,別怪我下手狠毒!哼哼,看你還敢跑。」幾個穿著嚴謹的壯漢不停的追逐,手中的黑色鐵棍泛著森冷的光,似在嘲笑那人的不自量力,又似死神揮舞他那無情的鐮刀。那人本就無多少力氣哪有和這幾個壯漢賽跑的能力,可是就要再追上那個人的時候,偏偏又放慢腳步,耐心的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突然,那人腿一軟踩到了一塊石頭,摔了個四腳朝天,頭被新上過瀝青的道路磕出血液,頭髮被血液凝成一大塊,那個人感到頭在不停地嗡嗡作響,他看到了「死神」在猙獰的笑著。一陣嗡鳴,他失去了知覺,只有一片血紅凝聚在眼中。
第二天,屍體被人發現,警察十分不情願的來的這裡收拾現場,過路人眼中沒有同情,憐憫,臉上寫著兩個大字「討厭」,我經過時聽到某人再罵著晦氣,法醫也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但那眼神望到屍體時仍露出一絲惱怒,不是對犯法人的,是對受害者的屍體。是啊,誰在大清早遇到一具屍體誰會開心啊!被人報案過來查案,還沒和親人溫存夠就要觸摸噁心的屍體,誰會高心啊!屍體死相慘烈,還有未凝固的血液,誰會看到不噁心啊!
也許,這個冬天很溫暖,讓人沉迷其中,不願去發現這隱藏的邪惡血腥,發現了只當是個別的現象。這個事件只當是「欠債不還,導致暴力手段」草草結案,屍骨無人認領,大概是親屬怕惹禍上身吧。
這個冬天好美,好溫暖,好冷,好殘酷。
這是一個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