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逝去的光陰如琴板間跳躍的音符,散不去,只留下美麗的謎。我的世界在由小長大,有一個角落從未封閉,就是那份對奶奶的眷戀,讓我在經歷孤寂的風雨後不再彷徨,重新找到心的方向。放不下,也不願意舍下,這份美麗的感動從不褪去,一直被我珍藏在心底。
小時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我,過著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內心的貪婪讓我總是不滿足,我更專愛呼風喚雨的權力,蠻橫嬌縱,不可一世,在奶奶的羽翼下,這壞壞的脾氣,竟愈演愈烈,毫無收斂之意。可是,總覺得奶奶很煩,嘮嘮叨叨的,於是尊敬二字在我們之間幾乎沒有蹤影。生活陷入了怪圈,奶奶不停地遷就,我愈發地狂妄,卻又愈發討厭奶奶,而奶奶卻千方百計逗我開心。
日子就這樣過著,我毫無悔意,而我的壞脾氣讓我在學校裡幾乎沒有朋友。一次特殊的事件,讓我漸漸有了一絲改變:一次奶奶正蹲在地上辛苦地抹著地,我想去另個房間拿東西,可必經之路剛好被奶奶的身軀擋到。我不分青紅皂白,把奶奶用力一下推倒在地,就迅速跑到隔壁房間拿東西。只聽“啪”的一聲,奶奶種種地摔倒在了地上,似乎很痛,奶奶竟沒有立刻坐起來。爺爺和我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在那幸災樂禍般的嘲笑著,奶奶緩緩爬起後,倚著沙發哭了。雖然內心一驚,但仍跟著爺爺笑的更歡了,還在那擠眉弄眼。晚上,和爸爸及幾個同事家的孩子一起吃自助餐時,心裡卻食不知味。分明看見奶奶倒在地上的狼狽,分明看見奶奶哭紅的雙眼,而我卻無動於衷。內心一絲絞痛,只想著快些吃完,回家看看。奶奶果然傷得很重,左臂明顯不能動了。身為孝子的爸爸立刻上前詢問,我心想:壞了,又該被罵了。可出乎意料,奶奶竟說是自己不小心跌到的。“篤”地一下,我的心震顫了,悔意襲來,可卻沒有道歉。晚上,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歷歷在目,我失眠了。
當我開始慢慢改掉脾氣,學著做個好孫女的時候,一切都悄然改變著。爺爺想回老家看看了,臨走時,分明看見奶奶紅紅的眼圈,於是,我也哭了,幾乎背氣過去,大家都認為我害怕奶奶不再照顧我,也許只有奶奶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吧。
一天天長大了,思想不斷地變換著,也開始明白了什麼是“孝敬”。又一次的探親,回到家鄉後,我不再欺負奶奶了,可也不再粘著奶奶了,奶奶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哀傷,幾次欲言又止,可什麼也沒說。
有段時間,夢裡一直有個身影,被鎖在高高的紅樓,呼喊著我的名字,等待著我的出現,可我一直看不清。一次偶然的偷聽讓我明白了一切:電話中是姑媽告訴媽媽奶奶惡化的病情。癌症!看著媽媽的紅眼圈,不用猜,我都知道肯定沒治了。那一次,有種東西在我心中裂開,慢慢被撕碎,我想抓,卻抓不住。奶奶的病情被擱淺一段時間後,忽然一通電話又傳來了噩耗,請了一個星期假的我們,匆匆乘機返鄉。機場裡來不及吃任何東西,顧不上不適,只想早點回去。第一個晚上卻沒見到,奶奶轉院了。第2天一大早,我們便馬不停蹄趕到成都市中醫院。本以為做好足夠心理準備的我,在踏進病房的門那一刻,還是驚呆了。奶奶渾身被插滿了管子,骨瘦如柴,零星的白髮令她愈發消瘦。奶奶不能說話了,只是用眼睛看著我們,那麼絕望,卻還透著母性的溫柔,看得我心都碎了。蒼顏白髮,再也沒有從前的生機了。天色漸暗,我們才依依不捨得離開。接下來的幾天,我天天往醫院跑,和姐姐們一起,陪伴在奶奶左右。記得一天,我表演了一個送花小使者的節目,把大家都逗笑了。奶奶雖沒有表情,可笑的發顫,我心裡可高興了。終於,7天走到了盡頭,我們要離開了。第一次有種生離死別的痛苦。和奶奶講了幾句話後,我出了房間,偷偷再看了奶奶一眼,我不是不想多留在奶奶身邊一會兒,而是怕再多看一眼,我會忍不住痛哭,會捨不得離開。忍著已在眼中打轉的淚水,我們走了。
回去後,爸爸對奶奶說,一定要堅持到暑假,我們會再去看她,可奶奶在電話裡竟默不作聲,難道是意識到生命的盡頭不會那麼長久?
終於,還是在暑假前夕,電話中傳來奶奶逝世的噩耗。本來在外出遊玩的我們緩緩向家走去,沒有一句話,只是每個人臉上都有無聲的淚痕在靜靜的流淌。回家後,爸爸將紗窗拍的幾乎掉落,流下了男人的淚。我把自己鎖在房間,幾乎把門砸爛。奶奶的葬禮我沒有參加,可爸爸帶回的照片,卻令我無法釋懷。第一次站在生的立場上去經歷這一切,沒有了奶奶,我要怎麼辦?
那一夜,我彷彿一夜長大,丟掉了所有的任性與頑皮。從此,我身上散發出了超於同齡人的成熟與懂事,可是,那個將我改變的天使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記——寫給奶奶的話:
奶奶:你知道嗎,悅悅現在很懂事啊,老師們全喜歡我,說我最省心。我一直都在努力,我記得說過長大要孝敬你,可你現在走了,你讓我怎麼兌現諾言?不過,奶奶你留給我最大的財富是:要善良,要珍惜眼前人。每次我受委屈,我都不會哭,因為我記得您。奶奶,我買了您最喜歡吃的桂圓,喜歡嗎?下次我會買更多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