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該是純潔,玲瓏剔透的季節。沒有多餘的雜質——樹葉,花朵以及人氣。所以當盤虯的樹幹直指天空,光禿禿頗有些頤指氣使的意味,但它確實更接近冬天。超於我的想像,我總是把一切未曾到來的事想的完美到無懈可擊。
未曾想,這無止無休的雨,在這個季節,它令人討厭,它顯得冗雜而且多餘。南方的冬天是潮冷的,而北方則是干冷的。我有所聞,在北方習慣零下十幾度的人並不會覺得南方這樣趨零未至的溫度是溫暖舒適的。相反,倒覺得更難以忍受。南方的冷是溫柔的冷,從你的髮梢,眼膜,鼻尖,一點一點的滲入……從你的皮膚,到骨頭,最後沁入你的心臟。刀劍一般的風霜,以及你以為干冷而含有不少水分的空氣。我們包裹著厚重的衣服,一層一層,我們需這樣,否則也不會有樹幹的盛氣凌人。
那些雨同樣從高空中墜落下來,打在它可以擊打的一切物體,一陣嘩啦又一陣嘀嗒,嘀嗒片刻又嘩啦起來。喋喋不休,反覆無常。令人氣憤的是,我見不到雨後的彩虹,也沒感覺這雨給南方的我帶來了什麼喜悅。我只是冷,感覺自己的血液已經凝滯。
幸而有霧,迷迷濛濛的一片,漂浮著遊戲著,他們只是空中無家可歸的水汽,孤獨的游弋。可它是有些美好的事物。我們的世界蒙上一層紗,輕柔的像月光,又比月光更加有質感。我們並不能確定那層紗是罩著這個世界,或是只在我們的眼上籠著一層紗來。因為些許的模糊,我們放慢腳步,在這片刻享受時光,在我們的肩上歡騰。因為隱約,又覺得遠處是仙境,煙霧縈繞,心裡暗生一曲仙樂飄飄的韶音。這是冬給的一個夢,因為距離,才覺得它分外的美,分外的好。
冬天不是用來思念夏天的季節,秋天,春天都不應該在這個季節所期盼,期盼或許又,只是別拿那些季節的長處來比短處。我們該希望零攝氏度的到來,期盼來一場雪,給我們一個粉妝玉砌,銀裝素裹的晶瑩世界。我想看著它在空中翩躚而舞,不沾煙火,不染纖塵,飄逸脫俗……安靜無聲的舞蹈是讓人心醉的,並且這是讓人心馳神往的飛天舞。
沉澱了,帶走了空氣中的塵埃污濁。於是天更明更藍。可還是認為她聖潔高貴,不和自身有關的氣韻。至少在冬天,我認為是沒有一樣東西可以超越它的一切。梅花固然美,放眼梅林便是一片香雪海,雪就是雪,無聲無息的溫柔,而梅也仍只是梅,它確有傲雪凌霜的氣節,以及清新淡雅的暗香,可梅不及雪的大度不凡。雪乃天仙,而梅只是人間的聖物。
我希望零下一度的到來,我想看他們把雪堆成一個雪人,憨憨或甜膩的笑,希望看他們打雪仗,把臉手弄的通紅,而指間盛滿了一朵一朵晶瑩的雪,臉上充滿無邪的笑,一起玩一起鬧,歡聲笑語讓天空中的雪花更加紛飛。
地面的小水灘也不再那麼污濁,上面結了一層薄冰,冰上偶被輕踏的地方有一絲一絲的冰面花容。零下一度,她並不懼怕,零下一度,終究未到。雨點更重,雨絲更密,落在哪兒都是嗖嗖的冷。無止無休,無止無休……
當我在窗台呵出白氣,看掌心掌紋糾結,看窗外雨線纏綿。電腦上仍播放那一首溫暖的《卡農》,點點滴滴,粉色的音符迸進心裡。零下一度冷丁未至,雨絲再冷,也澆不滅溫暖的心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