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獨自到杭州闖蕩。也正是那一年，他看到了西湖斷橋，那個曾在古代文人墨客筆下被寫了無數次的地方。
一個雨後初晴的下午，他照舊來到斷橋上欣賞殘雪。所有人都穿得嚴嚴實實，他也不例外。靜靜的站在橋上，目光呆滯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眼前儘是一片朦朧。突然眼前出現了一抹明麗的紅色。他微瞇了眼，看到了已到眼前的女子，她一身塞外打扮，嬌美萬分。他正看著，她已怯怯的請求：“公子，我能帶你家借宿一晚麼？”聲音很輕，他已不好拒絕，便同意了。
夜晚，空中並無繁星點點，如同一塊幕布將一切都遮蔽了。她坐在院中石板上，安靜的樣子很美。他見了，內心一動，便走到她身邊，也坐了下去，她轉身，兩人相視一笑。
“這裡的雪真美。”她感歎道。說完，嘴角輕揚，他徹底的醉了。
“塞外是見不到雪的，小時候我聽大人們說，可就是沒見過，現在總算見著了。”她微微歎了口氣，又轉過頭問：“你呢？以前見過雪麼？”
“嗯，我以前倒是經常會看到，要知道我家在北方。”他頓了頓，又繼續說到：“可是不像這樣的，那裡的雪好像從來就沒斷過，永遠都是厚厚的。”
她盯著他看了片刻，站起身來，拉著他的衣袖說道：“走，我們去斷橋。”
“現在？”他有些吃驚。
“是啊，走！”不等他回答，她拉著他便出去了。
夜裡的城似乎更加喧鬧了，人們在經過了白天的辛苦之後，往往會在晚上出來散散步。平靜的湖面倒映出萬家燈火。
兩人坐在湖邊橋上，偶爾會傳來一些庸俗女人放肆的笑聲。她和他只是靜靜的坐著，望著如鏡的湖面發呆。
突然，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一下子起身向前跑去，撿起了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向水中擲去。“噗通”一聲，水面濺起小小水花，很快又轉化為一圈圈漣漪向外擴散開來。看著她的背影，他竟出現了幻覺：她是仙子！她真的好乾淨，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她不應在這裡，她明明就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
“水中月亮並沒有那麼遙不可及，可是一碰就碎了。”她幽幽地歎了口氣，他愣了愣，原來她，也是會憂傷的。
又靜坐了一會兒，周圍的喧囂漸漸趨於寧靜。她揉揉太陽穴，剛想和他說話，卻在轉過臉的那一瞬間，看到了正呆呆凝望自己的他。她臉一紅，低下頭去。而他，也是急急收回那熾熱的目光，慌亂無措地隨口說了句：“我們回去吧。”說完他就後悔了，他想一直這樣坐下去，就他們兩人。
她愣了愣，終究是點了點頭，起身和他一起回了那巷子盡頭的小屋，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當他去她房間時，果然和預料中一樣，已尋不見人影。只見桌上一張字條，可是無非也是說了謝謝他收留她，她要走了之類的，除此之外，別無所云。他失望的歎了口氣，隨即又搖頭苦笑，他說過了，只是借宿一晚，自己在這裡奢望些什麼呢？
又是一年初春，又是一個下雪之日。
他獨自上街，看到了有個老伯在出售枯葉蝶。那些蝴蝶真的很像枯葉，他甚至不能分辨。他看到了一隻隻蝴蝶在奮力的掙扎，他心軟了。於是他掏錢買下了所有的蝴蝶，然後來到湖邊，將它們全都放飛了，霎時百隻蝴蝶翩翩而起，如煙花綻放。可是在這短暫的美麗之後，所有的蝴蝶有全都飛走了。他有些失望，可他又欣喜的發現，還有一隻小小的蝶兒停在了他的肩上，他笑笑，著蝴蝶，怕是還沒有見過那滿園爭奇鬥艷的花吧。他用手指將其驅走：“去吧，若是你沒有見過花，就不會明白何為凋謝。”
這好似，他想起了她，那個一身紅裝的塞外女子，今生，怕是無緣再見了吧。想罷，他來到白堤前，淚，已然滑落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