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31歲,過了30個平淡的春節終被一聲嬰兒響徹雲霄的啼哭打破了。
“恭喜恭喜,是個小千金呢?”護士笑瞇瞇地注視著懷中的小嬰兒。即使見證過許多的小生命到來的她也被母性牽引著去擁抱每一個新生命。
“謝謝謝謝,辛苦了……”他不停地道謝,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伸出顫顫巍巍的雙手。小丫頭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見他就笑了。她的笑容讓他熱淚盈眶。
那年他32歲,為人父的他褪去了青澀,歲月回饋給他的是成熟和擔當。湛藍的天空下,他如山的背影給予她最安心的依靠。
“爸爸爸爸,那裡有蒲公英呀!”說著,她便移動著她笨重的步伐朝著蒲公英跑去。
“慢點,跑慢點…….小心啊,那裡有石頭!”等她採下那一株蒲公英,他都已經到嗓子眼的小心臟終於掉下去了。
“臭丫頭,你要嚇死爸爸嗎?”
“我不臭,今天洗香香了!”
“好,你不是臭丫頭,你是香丫頭!”
“呼……”蒲公英漫天飛舞,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輕盈著移動著舞步。
“爸爸你看,好多好多“小雨傘””
“是呀。可是無論她們飛得多高,都會回歸到大地母親的懷抱中呢!”
“嗯……要是風把她們吹散了呢?”
“無論經歷什麼困難,她們都會回到媽媽的懷抱裡哦!”
“我知道了,媽媽的抱抱最暖和了!”
藍天,白雲,青草,他和她。
那年,她13歲。叛逆的她帶著本應該交學費的錢每天在外面閒逛,每天裝作上學走出家門,每天裝作放學心安理得地回家。紙包不住火。知道真相的他,沒有打她,沒有罵她,一聲聲的歎息讓她緊張。
“我和你媽省吃儉用從來不缺你錢,為了你有個快樂的童年從來不給你錢的壓力,為了給你攢錢上大學,拼了命地想多掙錢,可是你……”他哽咽了,背過身去默默流淚,留給她的是那個傷心孤獨的背影。曾經她最暖的依靠啊!現在是那麼無助。她第一次見到他哭。一位父親本應有的威武在這個瞬間被眼淚淹沒。哭得撕心裂肺,想來心臟也在疼得抽搐吧。
日子總該繼續。
她14那年年末,他出國了,為了她的未來。一個平常的上學日,她臨出門之前,他對她說:“在家好好照顧媽媽,再見。”她強扯著笑說了聲再見。踏出家門的腳步那麼沉重,六層的樓梯好像有半個世紀那麼長,她記得他對她說過以後不會管她,曾經想為她攢錢的想法也被她自己戳破了。可是他還是離開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好似火焰,灼傷了她的臉頰。她懺悔著。世上終究沒有後悔藥,有些事做過了就是做過了,無法抵賴;有些人傷過了就無法挽救。
2015年的春節來得特別晚。轉眼他離家已經有3個月了。
這天,是她15歲的生日。她格外想他。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外面有沒有人欺負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瘦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她一樣在想著彼此……她是多麼想見他啊,可是心裡的內疚讓她無法坦然面對他。
“快快快,關燈吹蠟燭嘍!”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爸爸,對不起。”她說。
你有聽見嗎?
冬去春來。
面臨中考的她,每日緊張地學習著。偏文的她面對數學一竅不通。那天晚上他打國際長途給她。
“爸爸一直沒給你打電話,你不要怪爸爸,爸爸不是不想你,害怕打擾你。今天跟你媽媽聊天,你媽媽說你這次摸底考試數學還是不太好啊。爸爸媽媽不懂你的學習,你要自己有分寸,你不要擔心錢的問題,爸爸媽媽都會給你解決好。你不要想那麼多,就安心學習,可不要因為是朝族就算高麗賬知道嗎?你看你現在補課啥的也就花個幾千塊,等到時候考個好大學學費也會少的啊!爸爸現在在這裡一個月能掙20萬(韓幣)呢!你學習也別太累,想吃什麼就讓你媽給你做啊……怎麼了?又哭了?你看看你,爸爸在這面都挺好的,不用擔心我。那好了,就這樣吧,早點睡,晚安。”
夜深了,星星都睡了,可是對於她,注定難眠。
“爸爸,晚安!”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她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在追逐那個如山的背影。
“爸爸,等等我。”
“小笨蛋,我一直在啊!”
初三:安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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