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事情特別的多,同這個季節一樣擾得人心煩,我站在辦公室門口,考慮著如何將“辭職信”遞交給班主任。
事情要以我在兒童節那天剪了劉海為起因說起。
關於劉海問題,我從初二開始起便一直在考慮卻始終沒有附諸行動,到了高一下學期時,我終於按奈不住這個想法的滋長,去理髮店換了髮型。
週一到班,理所當然地引起一片嘩然。第一節是班主任的課,她只輕輕一掃就看見了我,瞳孔明顯縮了一下,乾咳一聲,當時並未多說什麼,下課後她卻攔住了我,用不滿的眼神探照燈般在我的臉上掃來掃去,我被她弄得很尷尬,於是只好低頭看她的高跟鞋。
良久,也不知她看出了什麼,再次乾咳一聲,道:“中午午休時來一趟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說。”
沒辦法,我只好捨棄了美妙的午休時間去她的辦公室打發光陰。
她正在桌前正襟危坐,左手中指由於無聊而不停地敲擊著桌面,見我進來,她伸手拽過一把木頭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後她並不看我,眼睛只盯著她的一看就知道已經死機的電腦屏幕,擊打著鼠標,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喊你過來。”
只因為我換了個髮型?我暗地裡覺得好笑。
她卻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棄下鼠標轉向我:“這並不是剪劉海不剪劉海的問題,這是你的思想出了毛病,我們是文科班,女生自然要多,不良風氣終歸是有的,你說你為什麼要去剪劉海?肯定是受了某些人的誘導。你已經是高中學生了,這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嗎?其實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很乖的學生,當然我也不是責備你換髮型,我只是想告訴你,別那麼注意形象,把頭髮搞來搞去的,看了就煩人。”
語罷,她若有所思了一會:“其實啊,一個星期前我就發現你有點變了,一個星期前,也就是月考剛結束那會,你考得還可以,但也不能就此懈怠啊,你馬上還要面臨期中期末、乃至高考。誒,不是我說你,馬上的期中考試你肯定考不好,要退步,肯定。不是我誇大,你自己說,上周我們班衛生為什麼被扣了一分?不就是因為你管制不力嗎?”
“那是因為信息老師拖堂沒來及回來拉窗簾!”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老天佐證,那天信息課一下課我便風急火燎地趕回班,無奈還是比檢查衛生的人晚了一步。
“你不用找理由給自己開拓,這歸根是你沒責任心的表現。從那時起你已經墮落了,最終發展成去剪劉海,我說得對不對?”
我真的無法想像剪劉海是怎麼和衛生扯上關係的,我去剪劉海只是因為我從初中時就想罷了,這種單純至極的動機到她的嘴裡卻複雜骯髒得不堪入目,實在震撼人心。
“你回去吧。”她終於放行,“自己再好好想想,我到時會和你家人聯繫一下。”
走出辦公室的瞬間,忽然聽見了她略帶嘲諷的口氣:“虧她還是勞動委,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巴不得我的工資被扣光才好呢,你門說這中小孩怎麼會好?”
……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我躋身前五。
她再次把我喊去談話:“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學生。”
她似乎已經全然忘記那天那些包含譏諷的話,可我卻忘不了她對我的評價——不求上進、沒責任心、沒能力。
所以現在,我拿著“辭職書”在辦公室門口徘徊,辭去勞動委一職,她肯定會變本加厲說我沒責任心,不辭,萬一哪次不小心又被扣分,仍然會被她罵得體無完膚,況且她在電話裡就曾說過:不把頭髮換成原來的樣子,就別再當班委——此話由於我期中考試的進步而暫時被她擱在了一邊。
進去,還是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