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景作文:鷹城一日游
五月一日吃過晚飯,拿遙控器翻看電視,正翻幾遍倒翻幾遍沒有找到可眼可心的節目,百無聊賴,無所適從,困意慢慢襲來。忽然手機鈴響,驚了一下,看是好友的,困意頓時消失了三分。
“放假了沒有?”熟悉的聲音不緊不慢,少氣無力,聽不出一丁點激情來。“放了,三天。”“打算幹啥?”“還沒想。”“出去轉轉吧。”“中啊,去哪?”“先去——葉縣縣衙,再去——三蘇墳。”像學生被老師提問一個難題,他顯得猶豫不定,左右搖擺,看來事先沒有計劃的。
“中啊。”我隨口應答,反正在家干坐喝酒打牌也無聊,再說葉縣縣衙還沒去過,三蘇墳雖去過卻是二十年前上學時的事兒了。再說,當今時興旅遊經濟,炒作鋪天蓋地,炒得死去活來,叫人想躲都無下腳處,把人的胃口都調到了頭髮稍上。況且,今年五一鷹城所有景點免票,對基層工薪族來說也算是千載難逢求之不得的機會了。常言說“開卷有益”“十里不同俗”,只要往外走走也許就能呼吸到與家裡與單位不一樣的空氣。何樂而不為呢!於是,一拍即合,草草商定自駕麵包車、次日出發時間、三家同行等,商定有關事宜,又平添三分興奮,像剛洗過一個冷水澡,困意頓消。
次日天剛灰白即醒起床,覺室內有濕氣飄忽不定。走上陽台,見烏雲生四野,黑霧鎖長空,天陰沉的夠嗆。推開玻璃,霧氣繚繞湧入撲面,摸摸頭髮濕濕的,突兀想起“微雨燕雙飛,落花人獨立”兩句來,心情隨之陰沉下來,像酷暑悶熱天裡身上掛著一層水,蒸發不掉。心想十有八九出不去了,隨手推上玻璃,復入室接著睡覺。剛躺下,外面淅淅瀝瀝雨聲漸起,夾雜著打在雨搭上沉悶刺耳的嗒嗒聲,把心又打涼了三分,睡意像山間烏雲慢慢升騰,在整個房間瀰漫著、浸泡著,身子便忽忽悠悠向爪哇國奔去。
忽然,手機鈴聲驟起,把我從夢境中拉出。“走,走,到你樓下了,還發癔症哩,睡過峁了吧。”
“能走?”看看表,快九點了,遠遠超過了預定時間。
“嗨,就是為了出去才出去,走,快下樓!”
於是,喊妻,叫兒,起床,刷牙,洗臉,拿杯,提傘————,一家三口魚貫而出,奔下樓伴著細雨上車。上車一看,一位嫂夫人缺席,八個人一輛麵包,正好坐滿又不擠。車出縣城上高速,大人調侃,孩子嬉鬧,雨也瞅趣,說停就停了,車速便更快了,箭也似的直奔第一個目的地——葉縣縣衙。
高速不能直達縣衙,從平頂山市西郊下高速,穿過熟悉的市區,到東郊進入陌生地帶,沒有看清路標,跟著感覺走,路越走越窄,眼看要鑽進一個老榆樹掩映的村莊,才感覺不對勁,迅速折回找到“葉縣”路標繼續前行,心裡竊笑,唉,一車人都如我一樣笨頭笨腦。又行一陣子,到一三叉路口,無所適從,見一公交站牌下立一男子,三十餘歲,西裝革履,腋下夾一錚亮黑色公文包,扎個板正猩紅領帶,且找他一問。
“喂,打攪問一下,去葉縣縣衙咋走?”
“哦,不遠了。”男子循聲使勁向我們車裡掃視,看車裡坐得滿滿的,顯出不高興的樣子。
“走哪個路口?”遞給他一支煙也不接。
“能讓我趁趁車嗎?”男子詭秘一笑,突然話鋒一轉。
“不好意思,坐滿了。”
“朝這兒一直走。”男子猶豫了一下,不情願地抬手一指。看著他我心裡又一竊笑,思緒不由飛向遠處,險些忘了自己從哪裡來又到哪裡去。
在葉縣縣城泊了車步行到縣衙去。看看街上路標牌,方知自己轉了向,轉向並無大礙,可每每轉向總感彆扭。這是葉縣最繁華的主街道,不算寬也不算窄,被南來北往穿紅戴綠的人塞得滿滿的,我感到了擁擠,彷彿呼吸都有點困難。看到街上五六處搭簡易檯子表演做廣告的,全是兩三個人搭檔唱戲,極具方言口語化,像是自編自演,仔細聽來,滑稽酸溜,叫人忍俊不禁,我們縣城幹這一行的也有,卻全是唱歌的沒有唱戲的,果然“十里不同俗”,忍不住又竊笑一回。
正左顧右盼街上景致,猛一抬頭,“葉縣縣署”四個繁體大字映入眼簾,原來“縣衙”只是俗稱。見賣票口緊閉,廊下置長條桌凳,四五名制服分坐兩側,面帶微笑,只是維持秩序,應答咨詢,看不見彩色精美的門票的影子,各色遊人在制服親和的目光裡擦肩接踵湧入湧出,顯得井然有序、熱鬧而和諧。
跨進縣衙大門,環顧四周,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沒有導遊路線標示,且揀人少處去看,逕直走到大堂前,抬眼看見“明鏡高懸”四個大字,這是意料之中的。低頭看見腳邊地上一長方形玻璃罩,裡面空空如也,頓時引起極大興趣,蹲下仔細看標牌說明,原來罩內的地磚是明代的原始磚,已有1600餘年高齡,均已風化破損沒有了稜角,諾大一個院子,保留下來的只有那幾塊,只有那幾塊能夠一睹千年後現代人的風采,罩外滿院的鋪地青磚都是仿古的,雖然大小形狀與原始磚一樣,但命運卻相當懸殊。走進大堂左側三間又低又矮很不起眼的廂房一看,原來是古人辦公的地方,小小的三間房容納了戶口、糧食、公安等多個部門辦公,相當於現在的五六個局委,辦公用具也只有了了幾張桌子、幾把椅子而已,遊人無不嘖嘖感慨。走進大堂右側跨院,被“虛受堂”門前廊柱上一副對聯吸引,對聯為行草體,仔細琢磨認得是“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面花”。感於對聯形神意兼佳,忙讓十四歲的兒子辨認,兒子端詳一會,除四個繁體字外,基本上能念出大概意思來,本以為整天忙於貪玩的兒子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低估了他。走到大堂左側跨院獄房門口時,同行來過的已經出了大門催促撤離,但見獄房內遊人眾多,摩肩接踵,想必有好看的,便不顧同行催促,還是進去仔細觀看了一番。圖畫配文字的明代種種嚴刑峻法給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原來明朝朱元璋是農民出身,深知農民疾苦,對違法犯罪特別是貪污腐敗深惡痛絕,制定嚴刑峻法予以打擊。“剝皮食草”刑罰是說官員貪污錢財白銀六十兩以上者,剝下人皮,填充稻草,放公場所示眾。文字介紹說那時六十兩白銀合現在一萬元人民幣,刑罰的殘酷程度可見一斑。
從縣衙出來已是中午時分,在葉縣一位好友的陪同下到縣城有名的“元魚城”吃午飯,美餐後作別好友向三蘇園進發。
進入郟縣境內,同行一人說“臨灃寨”快要到了,離大路不遠,他去過,建議我們順便捎帶看一下。於是,看到“臨灃寨景區”的標牌,便拐了進去,在寨裡仔仔細細走了一遭,看了一遍。原來,臨灃寨就是被紅石寨牆圍著一個小村莊的村寨,方圓左近只有這個村莊被古老的寨牆圍著,也的確算是個奇跡。此寨沒有進行旅遊開發,看不到詳細的資料介紹,和村頭老人攀談,得知此寨西北距郟縣12公里,建於滿清,距今已有150年了,是河南省唯一的紅石古寨,寨牆長1公里,高2丈。文革“破四舊”期間因村子防洪,此寨沒有被毀,基本完整地倖存下來。寨子包圍的村莊名曰“朱窪村”,有160戶600多口人,朱姓占90%,明萬曆年間從山西洪洞縣遷居至此。順著一處舒緩的土坡爬上寨牆,清風拂面,涼爽宜人,看著古舊的紅石,看著繞寨潺潺的流水,思緒翩躚,不由想起“逝者如斯”“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句子來,頓生出許多感慨來。寨牆填土肥沃,各色野草遍佈,有一種看來分外眼熟,正是清明前後我們順著小河苦苦尋覓的“野菊花”,它經過簡單揉搓加工後吃起來鮮嫩可口,還清熱去火,可惜現在已過了採摘季節,不然一定會采它個盆滿缽溢,我們相約明年一定來採摘。
從臨灃寨出來沿洛界公路繼續向西去三蘇園,剛過郟縣縣城,忽然發現洛界公路旁一個大公園,園內男女老幼穿紅掛綠遊人如織。同行一位說這是有名的郟縣青龍灣,是人造的新景點,由一個廢棄磚廠改建而成,引汝河水而入,常年活水。路過就不能錯過,大家爭先恐後下車進入園內。漫步湖邊彎曲清潔的小道上,見垂柳掩映,輕撫水面,湖水蕩漾,微波不興,俯視水中,見魚兒倩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倏忽又不見了。看湖邊人們有散步的,有垂釣的,有照相的,有圍坐打撲克的,有賣汽水冰激凌的,有談情說愛的,其樂融融。忽然想起在這裡發生的一個故事,說有一對新人攜親帶友前來拍照留念,新娘不慎滑入水中,新郎跳水相救,將新娘拚命推上岸,自己卻永遠沉入水中,上演了一場真實的“泰坦尼克”故事,給青龍灣抹上一層濃重的淒婉色彩。於是,心情又沉重起來,催促同行繼續趕路。
又西行20餘公里,終於到達三蘇園大門前廣場。拾階而上,有工作人員分坐大門兩側與遊人打招呼,指示遊人在登記薄上作簡要登記,寫上從哪裡來、多少人、聯繫電話等,免了門票,增加了登記。進入大門看看時間已近五點,環顧四周,遊人稀稀拉拉,十有八九已經離去。仔細看,如今的三蘇園已今非昔比,記得二十年前上高中時這裡叫三蘇墳,是現在“三蘇園”大院中的一個佔地幾十畝的小墳院,墳院正南方有蘇東坡高大的石膏像,西南是廣慶寺,三處各自獨立。現在的三蘇園規模宏大,是近些年改擴建的,3.5公里長的圍牆將三蘇墳、廣慶寺、蘇東坡石膏像等全部圍在一個大院內,又新開發了金蛙迎賓道、東坡湖、東坡碑廊等新景點,面積擴大了,內涵大大豐富了。我們先是來到林蔭下金蛙迎賓道上一試真假,有節奏地使勁跺幾下腳,果然聽到了逼真的“蛙聲”,原來是東坡塑像腳下階梯反射聲音的效果。接著,我們走進古老的三蘇墳院,映入眼簾的是一字排開的三蘇墳塋,蘇洵居中,東坡居東,蘇轍居西,大小柏樹滿園,比起二十年前,三座墳塋似乎古樸了許多,柏樹蒼老了許多,與先前不一樣的是墳前多了兩個攝像頭,為景點增添了些許現代氣息。正審視間,見一陌生遊人閉了雙眼伸了雙手順著甬道摸索著向墳前走去,詳問方知是在“摸福”,先前似乎沒有的。原來,墳前平台中央有一銅質地磚,站在磚上閉了眼轉三圈,順著甬道去摸蘇洵墳前石頭香爐,如能雙手捧住香爐便是有福之人。我們也輪流摸了一把,果然有趣,一行八人只有一人順利摸到,其他幾人要麼中途走下甬道,要麼摸到蘇軾或蘇轍墳前,更有“沒福的”走了個南轅北轍,轉三圈後朝相反方向走去,惹得大家一陣哄笑。我試著摸了三次也沒能如願,心裡憤憤的,但“低黃瓜”原本“上不了高架”的,這樣一想,心也就平了,氣也就和了。出了墳院進入廣慶寺,見有鐘樓、鼓樓東西對峙,以前來時,彷彿沒有見到,分別登上認真地敲了一通,鐘聲清越,鼓聲厚重,只是在上鐘樓時頭被樓梯撞了一下,隱隱作痛,仔細一想也有道理,“晨鐘暮鼓”是有講究的,下午敲鐘哪有不碰的道理。接著走進東坡碑林,進門迎面看到的是毛澤東手書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旁邊滿牆儘是不同書體、款式、章法的《念奴嬌赤壁懷古》,真是氣勢磅礡,蔚為壯觀,讓人大開眼界,只是他們幾個大多不喜歡書法,匆匆看了一下就離去了。等我出了碑林,已看不見他們幾個蹤影,這時天色已暗了下來,灰濛濛的一片,園中柏樹已模糊了身影。正待急急離開,忽見右首道旁一座嶄新建築,門上方“輕鬆山房”四個大字隱約可見,正納悶不解其意,走近細看兩邊廊柱上寫著一副對聯,道是“男女有別分清去向,大小皆可注意衛生”,“輕鬆山房”是橫批,原來是公共廁所,忍不住又一竊笑,感覺俗不可耐,又想到吟詠“大江東去”的蘇軾長眠於此,更覺特不協調,實在有點調侃的味道,真不知撰寫者出於什麼考慮。
當我三步並作兩步跨出三蘇園大門,工作人員已開始收拾桌凳關門落鎖,同行諸人已在車上等我,環顧四周,陌生遊人一個也不見了。於是,慌忙上車落座,啟動麵包,打開車燈,匆匆踏上回家的路,鷹城一日游像翻一頁紙一樣呼啦就過去了,時間真是跑得賊快,讓我們差一點沒有追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