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一支紙傘,在深巷中穿行,那是一個嬌羞的女子,明眸含水,凝望巷中青籐纏繞,她的眼神那般憂怨,那般悵然,似悲泣似歡娛,微帶細雨的風吹起衣袂,她的手扶過矮牆,似在閱讀那些經久不變的惘然與憂傷。
生死兩茫,淚流千行
曾讀蘇軾,那般愁腸寸寸的斷,生死之隔卻叫人流的滿面千行淚,夢中的紅燭軒窗,一如當年那般幽幽而銷魂,可是,可是,為何只能相顧無言?那是一個靜止的畫面,那是一個被風乾的時間,它停在千年的遺夢中,沉澱,沉澱,化作透露哀傷的盛錦,讓披錦的天地生死終無顏色。曾讀蘇軾對月弄舞,卻及不上他萬分的可傷。曾想同蘇軾一般在那月明之時,持杯輕點嬋娟淚,可我不能,我太過於浮躁,生生打碎了他靜如沉璧的世界。讀蘇軾,只讀得滿胸清波蕩動,如春風乍起卻吹不皺的那池春水。
菊香階砌,獨寬衣帶
那是一個雨後。蕭條庭院,斜風細雨,菊花寥落一地慘黃,有誰獨自飲著那叫人愁斷情腸的重陽酒。又有誰孤窗素琴獨拂。還曾記得,少年輕狂,她絕非小家碧玉,似一朵青花,放舟蘆花小岸之中,素槳激起的水珠,如發間步搖上鐫著的那些玉石,奪目生輝。爭渡,爭渡。那鷗鷺起飛時的振翅之音久久余響。多少年的時光,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有誰吟著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有誰的纖腰竟瘦如黃花?讀易安,只讀得滿眼菊花黃,這般慘烈,叫我如何是好?
夜燈獨照,唯我獨觀劍
今時的我,微帶那點輕狂,獨於那點躁動,時而幻想己如羽扇綸巾的智者,時而幻想己如江寒獨釣寒雪的隱士,更願自己作那乘一隻狂舟,任大江東去,任驚濤裂岸,山石崩裂的太白,如此狂傲,卻也有海至盡頭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的豪邁,可我終還是於他保持著那段距離,似乎永不願踏進那的盧-馬作的戰場,永不願觸及那弓如霹靂狂響的年代。辛棄疾的傷,我無法觸及,唯有猜測,那時怎的彷徨的夜,獨自觀劍,獨自迴響當年的年少輕狂。讀辛棄疾,讀得一頭黑髮班白成銀,讀得心中浪濤驚湧。
走過那條巷,持一支傘,在瀟瀟暮雨中,讀那輕狂,那惆悵的詞,許是能讀出一種淡然,西風裊裊,古道杳然,夕陽和著蕭瑟的琴聲,陵墓伴著夕陽,如此,百年、千年的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