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總是不甘願讓自己變得清晰起來,於是愛上夜深人靜時候的自己,慢慢挪動腰肢,閉上眼想像諾大的床單上一個蜷縮著的小小靈魂。夢裡總是被人追趕的恐懼,前方的迴廊一折一折沒有盡頭,直到筋疲力竭時才猛地醒來。後來從安的書上看到,這是缺乏安全感的緣故。於是總在夜色正濃的包裹下,幾欲落淚。
有那麼一段時間,習慣一個人走很遠很遠的陌生的路,然後慢慢摸索回家。傍晚的暮色下,沿著陌生的街道,尋找回家的路,於是心裡也便有了期待。
偶爾會邂逅我的失眠症男人,他抬起下巴,你好。然後驕傲地笑。
站在香樟花開得熱烈的人行道上,默然閉眼,承接住星點的陽光。不知道為何,在這樣溫柔明亮的夏日午後,會掉下淚來。
原來,走了那麼遠,只是為了一聲問候。
覺得自己彷彿從未進入過這個世界。我赤裸裸的游戈在人群的邊緣,時時提防著我賴以偽裝的面具被一把利劍毫不留情地劈開。大朵大朵的血花迸濺,時刻準備冷眼觀看。
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才可以,不自私,很堅韌。
還記得那年春季的風中,看見田野中乾淨的梔子花樹。熱熱鬧鬧開了滿樹。卻仍顯單薄。微裂的花萼,很逞強的樣子,於是這乾淨的氣息便一點一點在風中鋪墊開來。氣息曖昧。但美好。
就像那一年初潮的夏天悄然綻開於白色麻布棉裙上碩大的紅花,乍見那驚慌失措的大朵花瓣,竟驚訝於它的美麗,且可持續地旺盛和腐敗。香氣四溢。
曾在一個燈光昏暗的地下網吧裡看過一部王小剛導演的電影,影片延續了他一貫的沉重敘述的情調,緩慢講述,奔湧而出的,無一不是青春的疼痛。還很清楚地記得那部影片的名稱:《十七歲的單車》。許許多多的少年凌亂的依次出現,他們不停地奔跑,猶豫,當他們的手伸向單車的時候,當他們緩慢地舉起磚頭的時候,當他們怯懦不安的時候,我們所能做的,只有平靜的觀望。就像影片中總會出現的牆角的老人們一樣,面色安詳。因為我們也曾經歷過這樣的青春,因為我們知道孩子們正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成長著。
此外的影片,還有《青紅》。錯位的父愛,窒息的拘禁,最後是悲劇的收場。聽說這部影片原定的名字為:《我17》。比起《青紅》,也許這個名稱更能有意味。17歲的疼痛,在摯愛的人手心中悄然冷卻。刻骨銘心。
晚上的時候會去超級市場買一些蔬菜。西芹,萵苣,酸不拉嘰的嫩黃瓜,有時候還會有脆生生的蘋果。微甜。咬下去會有唇齒潔淨的感覺。
回家後開始細心地切蔬菜,一圈一圈的,動作清楚且麻利。於是一切都安靜下來。淋上一些麻油,鹽末,用手抓住,生吃。會聽到齒間研磨的巨大聲響。對生命的敬畏油然而生。
後來,開始喜歡上某些歌。有時會小聲地哼。一個人寫字,無所事事的時候,聽纏綿的情歌,耳機裡流淌的是輕柔的音符,緩緩飄散。
沒有固定的歌手,只是偶爾會遇見一些心靈契合的曲調。從不喜歡嘈雜的音樂,搖滾,Rap,也潛意識裡排斥現代的樂手,那些諸如街舞,會反感。喜歡清淡的歌,並不覺得庸俗。
一直堅信,聽歌的時候是睡不著覺的,因為只要是人世間的音樂,便會有不同程度的嘈雜,即便是真的那麼安靜。但,聽歌會讓人疲憊,於是總在耳塞充斥著我迷戀的音樂時,昏昏欲睡。
最後,想以安的一段話來結束傾訴:
某天如果我覺得不再愛你,就不會再感覺寂寞。早上醒來,出現在心裡的第一個回憶,不是你的名字,也不是你與我分別之前的臉。而是窗外白楊樹的清脆綠葉。它們在春天陽光下生長茂盛,在風中輕輕款擺。不知人間憂歡。
於是我便也會覺得自己是靜的。